20-30_合欢宗禁止内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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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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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真的结束了吗?◎

  唐姣想起来了。

  进入地域前,风薄引确实分发了玉牌。

  他说过“当沙漏全部掉落之际,就是该在结界入口汇合之际,倘若那时还有人没能归来,我就会向守界人申请依照玉牌进行寻人”这样的话,尽管唐姣事先不知道玉牌还能够记录影像,不过它既然有寻人的功能,九州盟特地加一项记录影像的功能也正常。

  两个时辰,正好就是他们在地域内停留的时间。

  普通修士当然没有权限取走玉牌。

  但徐沉云是刑狱司,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他就能从微尘地域的管辖区取走它。

  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吗?

  如果药王谷愿意给合欢宗留两分薄面,他也愿意为药王谷留两分薄面,然而药王谷竟然做出制造伤势栽赃合欢宗的事情,他也就索性将真相公之于众,丝毫不留情面了。

  唐姣暗想,大师兄实在是谨慎。

  只是他明明可以在更早的时候说出自己有证据。

  却偏偏要在晁枉景的师兄据理力争的时候才慢腾腾地说出来。

  她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人真的非常恶劣。不过,唐姣想,当她看到药王谷长老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晁枉景的师兄满脸茫然,燕宿默默地捂住了脸不得不说,她确实感觉到了无比的舒适。会产生这种感觉,她是不是也被徐沉云所影响了呢?

  正想到这里,唐姣就听到徐沉云唤道:“小师妹。”

  她抬起眼,望见徐沉云眼底的温柔弧光,他问:“我可以公开这些影像吗?”

  身侧的萧琅听到这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语气有所缓和,望着唐姣,说:“这玉牌里记录的是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只由刑狱司三人来确认。”

  唐姣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并不觉得将当时的事情公之于众是羞耻的。”她说道,“因为我没有做错,应该感到羞耻的是晁枉景,不是我。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将这些影像公开吧。”

  如果可以——她真想让晁枉景亲眼再看一次。

  他如今能够躺在病榻上,不必接受别人指责的视线,真是很幸运啊。

  徐沉云闻言,露出赞许之色。他转过身,催动真气,随着真气的注入,玉牌开始浮现光芒,投射在玉阶的最后一级之上,如同一块幕布,垂悬于空中,记录影像的法决泛起点点涟漪,逐渐拼凑出画面和声音,唐姣意识到,这是风师兄将玉牌交给她的时候。

  玉牌是以携带者的视角记录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接过了玉牌,将它放进了百纳袋中。

  徐沉云的指尖轻扫,画面骤然变动,再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显出唐姣与晁枉景同路的画面了。能够很清楚地听到,是唐姣先邀请的晁枉景,而晁枉景的师兄说的是“他决定与这位合欢宗弟子同行”,尽管只有细微的差别,却有意无意地将人绕进另一误区。

  他的说法,有种好人没好报的感觉,会让人先入为主,对唐姣产生坏印象。

  萧琅双手抱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画面中的景象。

  和大多数人预想中的相反,唐姣一开始对晁枉景非常客气,看到她将血石花让给晁枉景的举动时,那名药王谷师兄的脸色产生了变化。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长老,只见长老的脸色铁青,腮帮子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几乎将牙齿咬碎,他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这极品血石花,唐姣竟然肯将它让给晁枉景。

  对于丹修来说已经是十分不易。

  如果唐姣不是那种会因为觊觎灵草而动手抢夺的人。

  那么,她到底又是为什么会一改此前的态度,对晁枉景大打出手?

  同样的疑问在所有人心中盘旋,徐沉云之前所说的“这样一个冷静聪明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偏要对晁枉景做出那种事情”,仿佛是催化剂,在众人的心中催生出了怀疑。

  看到唐姣抱着兔子,抬眼望见蓝色巨人跨越她的身体时。

  谢南锦露出了会心一笑。

  唐姣听到他传音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说:“我第一次进入地域的时候也曾被震撼过。”

  唐姣定了定心神,回答道:“蓝色巨人的存在非常不可思议呢。”

  “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古老生物与自己产生交汇的感觉,很奇妙吧?”身为一个气修,他对这种东西的感触明显更深,“所谓的地域,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只是闯入其中的外来者而已。如果将九州比作浮在水面上的陆地,那么地域就是相连的暗流,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它们镶嵌在九州,如同点缀于夜空的熠熠繁星。”

  相连的暗流?

  镶嵌在九州的繁星?

  谢南锦的比喻好抽象。

  不过谢南锦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唐姣有没有听明白,因为他没有错过画面的推进,并在晁枉景对唐姣说出“毕竟你是合欢宗的弟子”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徐沉云,适时地开口拱火道:“这番话如果让合欢宗的其他弟子们知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答案不言而喻——只会下手比唐姣更狠。

  徐沉云那成名的一战,起因便是有修士侮辱了合欢宗的双修功法。

  他那时候不比如今,正是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时候。

  没有任何废话,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剑荡平那人的洞府,越阶击碎他的神魂。

  唐姣居然没有立刻翻脸,语气倒是冷硬了许多,足以看得出她不是容易被激怒的类型,即使修为不高,心智也很成熟在场几乎所有女修的心中都涌起了怜惜,站在最前方的萧琅更是按了按太阳穴,再对药王谷开口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挤出墨。

  “你们口中作为受害者‘平白受难’的晁枉景,似乎并不无辜。”

  晁枉景的师兄想到自己方才的发言,只觉得脸上无光,嘴唇张了张,想要反驳,又无处反驳,简直是难以启齿,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师父,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随着画面的推进,晁枉景丑恶的一面也逐渐展现了出来。

  自私,敏感,自命不凡,易怒易妒,强烈的控制欲,在他身上一览无遗。

  在晁枉景抓住唐姣的肩膀,将纤细的小姑娘按到春山白鹤鼎上的时候,燕宿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即使那并不是他做的事情,也让他感到万分的丢脸。

  “从别人的身上敛去修为,这是能登上台面的修炼方式吗?”

  “不过,我倒也不是不能分给你修为。”

  “我可以跟你双修。”

  此话落下的瞬间,唐姣感觉到了帘帐的另一端产生了巨大的真气波动。

  原本宏大的、慈悲的、包容的真气,此时此刻竟然变得极具攻击性。

  怎么回事?唐姣完全不明白事态的发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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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记得,九州盟的核心成员中不是只有师兄一个合欢宗弟子吗?师兄还好端端地站在玉阶下,只是神色愈来愈冰冷,唇边的笑意也显得虚无缥缈,并没有散发出真气,那么,帘帐那端因此而动怒的人又是谁呢?

  帘帐映出的金光若隐若现。

  萧琅也有点意外,很快镇定下来,出言提醒道:“昙净法师!”

  那位名为“昙净”的佛修,并没有回应,但是明显能感觉到殿内蓬勃汹涌的真气在萧琅的提醒后慢慢沉静下来,禅杖在地砖上敲击出一声清脆的响,如同玉石撞碗,真气被尽数收回,金光随之消散。片刻后,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失态了。”

  身为佛修,应当是清心寡欲,从容大度。

  这个昙净法师能够成为九阶真君,必定佛心大成。

  然而他又为什么会为了晁枉景的话而动怒呢?

  是因为“双修”这个词,还是因为“合欢宗”?

  唐姣想不通。

  这个插曲就被这样略过了,画面一转,唐姣已然抄起春山白鹤鼎朝晁枉景砸去,轰的一声巨响,谢南锦没注意到药王谷那群人的脸色,睁大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琅从看影像起就紧皱的眉头终于展平,就连帘帐那边议论纷纷的声音也终于停了一瞬。

  后来,风薄引匆匆赶到,虽然很是嫌恶的神情,却还是给晁枉景喂下了丹药。

  眼见着画面中的晁枉景逐渐远去,映入眼帘的是地域的入口,徐沉云停止向玉牌注入真气,影像四散消失,他看向药王谷众人:“事实似乎与你们所说的大相径庭。”

  满堂俱静。

  唐姣之前所说的“我并不觉得将当时的事情公之于众是羞耻的,因为我没有做错,应该感到羞耻的是晁枉景,不是我”,这时候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她当然是坦荡的。

  帘帐那端,之前开过口的那个柔和女声响起:“徐真君,我想指出一点。”

  徐沉云颔首:“赵真君,请。”

  赵真君——也就是清风阁阁主赵玉微,九阶丹修,启唇说道:“唐姣服下的丹药分别是四阶烈火丹、三阶破障丹、二阶神速丹、二阶飞行丹,其中并没有哪一枚丹药是能够提升破坏力的,与药王谷长老所言相差甚远。而晁枉景则服下了四阶护心丹,即使天品法宝有摧毁真气屏障的能力,在等阶差距的情况下,唐姣也不可能彻底击溃屏障。”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十分强硬,质问道:“晁枉景的伤是从何而来的?”

  晁枉景的师兄猝然看向长老,他的神色已经很动摇,直到这时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众人目光的尽头,长老站在那里,神情恢复了镇定,他没有被人戳穿的恐惧,也没有愤怒,他只是很平静地站着,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指责的视线,脸上透露出一种奇异的情绪,名为“惋惜”的情绪。唐姣意识到,他只不过在惋惜自己没能成功而已。

  徐沉云问:“晁枉景的伤是你所制造的,是不是?”

  长老说:“是。”

  晁枉景的师兄眼底透出绝望。

  燕宿的神色微微凝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徐沉云又问:“一切都是为了夺走春山白鹤鼎,是不是?”

  长老坦然地答道:“是。”

  萧琅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老说:“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唐姣缓缓地举起手。

  萧琅用眼神示意唐姣开口。

  于是唐姣看向这个与她对峙许久的长老,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她问:“我不理解。即使夺走春山白鹤鼎,它也不一定会认药王谷的弟子为主,百年前的恩怨,为什么一定要落得如此惨烈的结局?你真的只是无法释怀那场赌局吗?”

  唐姣顿了顿,又说:“你应该也明白,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一个被卷进来的人罢了。

  长老平静地望向唐姣。

  唐姣竟然感觉那眼神中并没有对她的任何恨意。

  他是彻底的疯狂了,从一开始就疯了,他的恨不针对她,针对的是?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句话说得很好。”长老细嚼慢咽,嘴唇翕动,仔细地咀嚼着脱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直到它变得暴烈,酿成炙热的疼痛,听到了这话的人,无一不感觉到被灼伤的错觉,他说,“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留着去问方明舟?”

  方明舟?

  这和她的师父有什么关系?

  唐姣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有种恍惚的感觉。

  然而长老已经错开了视线,再不与她对视,她也无法分辨他那些复杂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他对刑狱司三人说:“我虐待自己的弟子,诬陷合欢宗弟子,欺骗众人,罪不容诛,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辩解,只是宗门的其他人确实对此不知情,实在无辜。”

  “”

  萧琅和徐沉云、谢南锦对视一眼。

  他们似乎通过传音进行了短暂的讨论。

  片刻后,她说道:“我明白了。九州盟原本不应当插手宗门内部的事情,但是你此次的举动已经严重影响了唐姣的声誉,影响了两宗间的关系,并且有意误导九州盟的判断,九州盟会向药王谷谷主提议,请他撤销你的长老之位,剥夺你自由炼丹的权利。”

  长老淡淡说道:“我会自请退出药王谷。”

  他的弟子欲言又止,抬手想要抓住他的袖子,却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他已经极大地抹黑了药王谷的名声。

  作出这样的决断,对他来说是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萧琅复又看向唐姣:“关于此次的补偿,九州盟会与药王谷谷主交涉。”

  也就是说徐沉云会去找药王谷谷主交涉了。

  唐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相信徐沉云不会让合欢宗吃亏的。

  她暂时将脑海里繁多的想法压下,转过头,与药王谷那两位弟子对视上。

  一开始如同恶犬般瞪着她的那名弟子,如今畏畏缩缩的,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唐姣说:“请你道歉。”

  她这话是对晁枉景的师兄说的。

  先道歉的,却是燕宿:“我为我此前所做的一切道歉。”

  他没有说一句谎话,他感到抱歉的是他并未将真相全盘托出。

  “我不觉得这些话能让你原谅我,不过”燕宿很诚恳地看着唐姣,说,“如果你以后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找我,倘若你愿意来药王谷修习,我也十分欢迎你。”

  后半句话不需要。

  唐姣短时间内是不敢去药王谷了。

  她轻轻朝燕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转而望向一旁不说话的师兄。

  顶着她澄澈的目光,晁枉景的师兄硬着头皮和她对视,他方才谴责唐姣谴责得最多了,道歉的时候才会如此难以启齿,但是——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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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稳住了心神,对唐姣说道:“对不起,我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却如此说你。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姑娘。”

  盲目的信任也是一种罪过。

  唐姣没有说原谅他,也只是像方才对待燕宿一样,对他点了点头。

  如此,这长达好几日,牵扯两宗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真的落下帷幕了吗?

  走出九州盟的时候,唐姣并没有觉得心情有所释怀,因为更加沉甸甸的东西代替它压了上来,关于长老的异常,关于他口中所说的方明舟,一切都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她其实并不想对那名药王谷长老的往事刨根问底。

  只是事情牵扯到了方明舟,她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待了。

  她想要知道,自己的师父,在当年的那场赌局究竟埋下了怎样的怨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009:30:00~2023-04-1114: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幕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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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四年一度的师门招新。◎

  “关于师父的事情?”

  闻言,风薄引止住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唐姣。

  她反坐椅子,轻轻晃着腿,手臂搭在椅背上,露出一截莲藕似的雪白肌肤。

  “是的。”唐姣苦恼道,“自从药王谷的长老说出那番话之后,我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师兄的反应,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呢。”

  距离药王谷将合欢宗告上九州盟那天,已经过去十日了。

  唐姣一回到宗门,就受到了热烈的迎接。尤其是李少音,她真将自己当成唐姣的亲姐姐了似的,扑过去抱住她,听她说完了事情经过,然后痛骂药王谷全是阴暗扭曲男。

  “所以说,修真界果然没几个男的是好东西!”

  李少音简洁明了,总结道:“一个男修没有道侣,总是有问题在里边的。”

  对此,唐姣表示赞同。

  她试着问了李少音,知不知道当年两宗打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她的意料之中,李少音对此并不知情。

  所以唐姣又忙里偷闲,跑来找风薄引询问此事。

  “当年师父还不是长老,庄师妹也还没有加入合欢宗。”风薄引一边打着扇子,调整炉鼎的火候,一边说道,“我只知道师父那时十分狂妄肆意,当然,他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性格。原本合欢宗没人对他寄予厚望,毕竟炼丹是药王谷最擅长的,只是抱着输了也没有多丢脸的心态,将师父派了出去,而师父也没什么压力,顺势就赢了下来。”

  “药王谷的那位天才,听说本来是不应该输的。”

  “他的基础比师父更加扎实,每一个步骤都很稳当,如果正常的比下来,应该是他赢才对。不过,师父最擅长的就是打破规矩,他直接篡改了丹方,省去不必要的步骤,这才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比药王谷快了十息的时间。”他说,“师父因此大放异彩,回来之后就被封为丹修长老,而药王谷那边,我没有怎么听说过那个天才后来到底如何。”

  药王谷刻意隐瞒了后续吗?

  唐姣想,如果想要得知真相,恐怕得问药王谷的弟子才行。

  药王谷的弟子啊——只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头疼,决定暂时搁置好了。

  风薄引瞥了她一眼,“比起探究过往,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唐姣把银月兔抱起来,在它柔软的绒毛里蹭了蹭,叹息道:“嗯,我知道,是四年一度的师门招新师父和师姐都不在,果然只能由我和师兄来招揽新的弟子吗?”

  难。实在是难。

  她近来苦恼的事情很多,而招新这件事尤为让她苦恼。

  如果不是因为法宝,谁会选择加入合欢宗的丹修一脉呢?

  到时候恐怕又会出现其他殿人山人海,属于丹修殿的队伍冷冷清清的场面了。

  就算是为了撑起丹修殿的颜面,唐姣也得努力招揽新入门的弟子。她悄悄地看了看面前的风薄引,嗯,头发散乱,凶巴巴的样子,他往那里一站,估计就会吓到一群人,更别说会有人主动过来询问了。她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仅凭他们真的能招到弟子吗?

  风薄引莫名:“为什么一直偷看我?”

  唐姣可不敢说那是因为她觉得师兄外表有些凶,看起来不好相处。

  她赶紧找了个话题,说道:“我在想,师门规定,六阶以上的修士都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要收徒,师兄你是六阶修士,有没有想过要收徒之类的事情呢?”

  风薄引拨了拨乱发,耳坠也跟着晃动,“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想收徒的人?”

  唐姣诚实道:“不像。”

  “那就对了。”风薄引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更别说要收徒了,身为一名丹修,能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崩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少音骂药王谷都是阴暗扭曲男,并非全无道理的。

  符修可以一起画符,剑修可以一起练剑,气修可以一起练气。

  而炼丹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丹修基本上都窝在殿内炼丹,鲜少有与他人交流的时候,久而久之,精神状态很容易出现问题,唐姣身边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庄轻师姐。

  “也是”

  唐姣捏了捏兔子耳朵。

  从九州盟回来之后,她和徐沉云就没怎么见过面。

  徐沉云既代表九州盟,又代表合欢宗,与唐姣分别后便前去药王谷与谷主交涉,来去匆匆,大约一日之后才回到宗门,带回来了一堆东西,正是药王谷所说的“补偿”。

  药王谷也意识到此事严重影响了他们的颜面。

  所以出手格外的阔绰。

  其中竟然有五枚七阶丹药,七枚六阶丹药,甚至还有两张四阶丹方,大约是考虑到唐姣的修为,所以专门挑的四阶丹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稀少的灵草,立刻就将偏殿内的小抽屉们填得满满当当的,让唐姣不得不感叹,徐沉云真是绝不会让合欢宗吃亏。

  药王谷点名道姓是要给她的,所以唐姣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光说一枚六阶丹药,就足够她去符修殿换一堆好用的符箓了,更别说药王谷还不止送了她一枚,她先将这些丹药全部收好,打算等下次探索地域之前再去找婵香子师姐。

  药王谷到底还是整个修真界中丹修最多的门派。

  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愿意与药王谷交恶。

  更别说药王谷加上“碧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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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一共有三名九阶丹修,无论是哪一方门派遇见了都要将他们奉为座上宾。而另两位九阶丹修之所以拒绝成为九州盟的核心成员,是因为他们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推举综合实力最强、资质也最深厚的珩清作为药王谷的代表,通过减少宗门进入九州盟核心的人数这种方式,以稳固珩清在九州盟之中的地位。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药王谷和合欢宗一样,只有一名九州盟的核心成员。

  在唐姣再次被喊到主峰商议了一番后,合欢宗终究还是与药王谷言和。

  不言和也不行——唐姣很明白,有了九州盟之后,这修真界的任何两个门派都很难演变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因为利益相牵连,合欢宗的丹修稀缺,丹药稀缺,尽管能够向同为丹修大宗的清风阁购买丹药,但是,能够继续与药王谷合作明显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于这个结局,她其实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将宗门拖下水。

  至于耳坠上原本挂着的那柄小剑,唐姣已经还给了徐沉云。

  虽然戴的时间不长,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唐姣将这种感觉归结于徐沉云此前与自己的双修。

  大约是熟悉了他的真气,所以当真气脱离之际,她才会感觉到些许的寂寞吧?

  她是这么想的。

  闲下来的几日,唐姣准备当作谢礼送给徐沉云的袍子也终于做好了,如今正放在寝居里,想找个机会给他,又迟迟找不到机会,不知道他如此忙碌,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不过,徐沉云似乎没有弟子。

  他都已经是九阶真君,按理来说也应该收徒了。

  如果大师兄也要参加此次的师门招新,那她就有机会将袍子给他了。

  想到这里,唐姣问:“风师兄,大师兄这次会不会参加师门招新呢?”

  “去是会去,收徒不一定。”风薄引说道,“虽然掌事对外宣称要将大师兄提携为长老,但是以大师兄如今在修真界的地位,加之掌门的位置空缺已久,我觉得恐怕是想让他两手准备的。若是将掌门找回来了,大师兄便成为长老,开枝散叶,对弟子们进行教导;若是掌门始终下落不明,宗门也不能如此干耗下去,大师兄必须登临掌门之位。”

  唐姣忍不住追问:“师兄知道掌门为何会忽然失踪吗?”

  风薄引摇头,“我只知道掌门在五十年前出山,此后便音讯全无。”

  以那个人的实力,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身陨,这也是宗门一直以来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原因,年纪轻轻就创下双修功法,自立门派,硬生生在修真界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这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修士就能做到的事情,唯有她才能镇得住合欢宗,堵得住泱泱众口。

  “发生了这种大事。”唐姣说,“九州盟竟然没有任何举动吗?”

  风薄引揭开鼎盖,独属于丹药的香气扑鼻,一丝丝在殿中蔓延开来。

  “你去九州盟的时候,是不是没有见到盟主?”见唐姣点头,风薄引继续说道,“如今的盟主,也就是‘大音希声’,听说他出生时,天生异象,发色素白,宛若披雪,八岁便可窥天命,二十岁便踏入五阶门槛,自创符箓,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后来因为悟到天命无法更改,于是将骨钉刺入舌尖,用以自省,从此不愿再泄露天机。”

  所以那时众人请他祭出万象之境,他才并没有回答啊。

  唐姣回忆当时的一幕,只能回忆起殿内回荡的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对于合欢宗掌门失踪一事,他摇头拒绝了,并写出两个字。”

  风薄引说:“‘机缘’。”

  尊者的回答都是像这般晦涩的吗?

  唐姣想,或许只有当天命展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们才能读懂这两个字。

  风薄引将丹药收入瓶中,淡淡道:“总之,无论如何,我们只能静待结果了。”

  他说完这番话,就开始赶人了。

  方才他炼的丹药较为简单,所以分心跟唐姣聊聊天也没关系。

  接下来他要炼六阶上品丹药,就将唐姣拎出偏殿,门一关,潜心修炼了。

  唐姣只能可怜巴巴地抱起自家小兔子,开始为了几天后的师门招新奔波起来,卯足了劲儿炼丹药,炼了好多一阶突破丹和二阶突破丹,至于三阶突破丹,材料实在不够,她只能作罢。虽然没有天品法宝那么有诱惑,但是加入丹修殿能随便吃丹药,一口气帮新入门的弟子突破二阶也是轻轻松松,唐姣想,希望这一次会有弟子愿意加入丹修殿!

  还有,她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把谢礼给大师兄。

  否则她欠徐沉云的人情越来越多,像滚雪球一样的,真不知道何时才还得清。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明天上夹,今天提前更,明晚十一点零五分准时更新哦!

  诚邀大家来看丹修殿的两员大将在宗门招新上会如何表现(

  第23章

  ◎坑蒙拐骗的丹修殿。◎

  四年一度的招新,宗门热闹非凡。

  合欢宗与其他宗门不同,其他宗门招新的标准更为严苛,譬如根骨要如何,天赋要如何,与真气的亲和力要如何,此前有没有碰过武器,还有年纪,都要严格要求,而合欢宗的双修功法是人人都可学的,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唯一的要求就是长相要好看。

  是而,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一道符箓扔出去能炸死十个俊男靓女。

  李少音略略放眼一看,心里也有了数。

  来参加合欢宗招新的大多数都是女子,男子很少。一是因为女子修习双修之道更为有利,毕竟双修功法基本上都是由女修来主导的;二是因为合欢宗的服装是大红色,非常艳丽,还真不是一般男修能驾驭的;三是因为大部分男修崇尚暴力美学,怀揣着动辄毁天灭地的梦想,比起合欢宗,选择剑宗的人更多,甚至有人觉得合欢宗的男修妖里妖气的——当然,这就是纯粹的偏见了,喜欢打扮是正常的事情,又不代表品行不端正。

  拜这些偏见所赐,合欢宗招新的要求虽然很少,每次纳入宗门的弟子却不多。

  第一道门由掌事来管理,主司审查,细细地分辨各弟子的资质,具体罗列出容貌、礼仪、年龄、根骨、经历、身体是否有残缺、去处意向等,虽然合欢宗并不是很在乎天赋,但是这些资料都是为了之后各弟子与长老互相选择所准备的,有些长老很看重这一点,就比如大师兄徐沉云的师父,剑修长老,她座下的弟子全部都是七阶以上的修士。

  光是容貌那一项,就足以刷掉好多人了。

  李少音看着有一部分通过的修士欢天喜地,踏入了第二道门。

  第二道门由四殿掌管,符修殿、气修殿、剑修殿、丹修殿,分立四方,通过第一道门的弟子们会被传送到石台中央,根据自己的意向来选择之后要修习的派系,不过资料中的意向那条只是他们入门时的想法而已,最终的结果不一定就是他们当初所选择的。

  每年,选择符修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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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是最多的,其次便是气修、剑修,最末是丹修。

  因为选择符修的弟子太多,所以长老们不得不限制了名额,如果名额满了,其他想要选择符修的弟子就只能去其他三殿,或者选择离开合欢宗,四年之后再来参加招新。

  四年后都已经人老珠黄了,连第一道门都不一定能通过。

  来晚的弟子就只能自认倒霉,放弃符修之道,转而选择其他三殿。

  没想到第一天就已经有这么多人进入符修殿了来帮忙的李少音心中叹气,拿起那叠资料翻了翻,都快跟书差不多厚了。一旁的师妹还在忙着登记名字,放眼看去,属于符修殿的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登记在册的弟子们从李少音这里拿走木牌,便前往第三道门,与长老们进行一个初步的接触,等招新结束之后,再具体公布收徒的名单。

  “李师姐,我来换班。”

  正想着,婵香子踩着换班的时间过来了。

  李少音如蒙大赦,将资料和还未填写的空白木牌全部交给了她。

  她小声问了句:“小婵,长老们如今怎么样了?”

  婵香子小声回答:“长老们已经快忙死了,师父的脸都快笑僵了。”

  李少音感到了些许的宽慰。

  婵香子接过东西,又问:“师姐是要去看看长老们吗?”

  “不,”李少音说道,“我先去丹修殿那边看看。小师妹怎么样了?”

  婵香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怜悯,“师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少音起先不明白婵香子的怜悯是从何而来的,直到她绕了一圈出去,这才看到那排成九曲十八弯的符修队伍之后,是冷冷清清的丹修殿,一个人也没有,符修队伍的末尾都快排到唐姣的跟前了,左右两侧是剑修殿和气修殿,将丹修殿紧紧地夹在了中间。

  李少音:“”

  虽然已经知道丹修殿每届招新都很惨淡。

  不过再看到的时候,她还是狠狠地被震惊了一下。

  以往方明舟还会特地从第三道门内出来,亲自招揽弟子,这次方明舟闭关了,就只有唐姣和风薄引站在那里,风薄引不善言辞,杵在那里像棵树,唐姣望着快排到眼前的符修队伍,踮着脚张望,想要吆喝,又突破不了这重重人群,无助得很,脸都憋红了。

  李少音迎着那些弟子们仰慕的目光,走到了丹修殿的位置。

  唐姣很惊喜地:“是来报名丹修的吗李师姐?”

  她的神色以肉眼可见地惨淡下去。

  李少音爱怜地揉了揉小师妹的脸颊。

  然后她决定先拿风薄引开刀,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骂男的准没错。

  “风薄引,你到底是怎么当师兄的啊?”李少音愤愤地抬眼看向风薄引,明艳凌厉的眉眼一拧,斥责道,“你就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让你的小师妹帮忙招揽弟子?”

  李少音的辈分比风薄引高,再如何他也要叫她一句“师姐”。

  风薄引被她骂着,想要还嘴,嘴唇刚动了动,李少音立刻察觉了。

  她警觉道:“你是不是要反驳?我就站在这里听你说,来,你说!”

  风薄引:“算了不说了。”

  李少音:“你还真的有话要说?!”

  眼见着两人要争起来,唐姣赶紧上前把他俩隔开,“你们不要吵架——”

  话还没说完整,李少音手一抬,就把唐姣架了起来。

  唐姣愣愣的,李少音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脚都有点挨不到地。

  “我要把她好好保护起来。”李少音咬牙切齿,“你一点都不珍惜师妹。”

  风薄引伸手握住唐姣的手腕,追问道:“她是丹修殿的人,你要带她去哪里?”

  李少音试图甩开他的手,“反正不能让她留在这里给你收拾烂摊子。”

  唐姣急急忙忙扭过头凑到李少音耳边,语调急切:“李师姐,大家都在看着呢!”

  这么一闹腾,方圆十里的弟子都转过来偷看。

  李少音默默地把唐姣放了下来,给她整理了衣服。

  李少音低声问:“看到的人不多吧?”

  风薄引磨着后槽牙,“你再多闹腾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少音不甘示弱:“你下次再敢这样对我的小师妹,我还要继续说你的。”

  唐姣听到他们似乎又低声争了起来,但是她这次没能再赶去劝架,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丹修殿的摊位前转了几圈,蹲下去把桌布撩起来看了看,又去瞧风薄引身后。

  两人也就这么被分了神,看向了唐姣。

  风薄引拍了拍眼前晃悠的脑袋,“你在找什么?”

  唐姣比划了一下,疑惑道:“我这么——大一只的银月兔哪里去了?”

  听到这话,李少音也想起来了,“刚刚说话的时候好像看到什么东西过去了。”

  唐姣担心道:“这地方如此大,要是跑丢了怎么办?”

  风薄引无力地宽慰道:“总不可能被抓了吃了吧。”

  唐姣更担心了,“要是这届弟子中有谁身兼蛇族的血统”

  风薄引说:“你不会在暗指我吧?”

  李少音冷嘲热讽道:“就是你,就是你。”

  她转而看向唐姣,脸上的神色如春风化雨,温柔道:“师姐会帮你找到的。”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要找的,是不是一只银月兔?”

  李少音说:“对,一只挺胖的白色兔子。”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而唐姣已经将那人的名字喊了出来:“大师兄?”

  人群被分开,一身红衣如血的剑修走了过来,玉冠束发,箭袖低垂,手里抱着一只圆圆的兔子,即使他什么也没做,甚至有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周遭的一切也如同映照月光的繁星般黯淡下来,那种沉稳淡泊的气度,或许只有沉淀了百年之久才能拥有吧。

  李少音凑到唐姣的耳边说:“听姐姐说,他刚加入合欢宗的时候,只是站在那里排队,就有一堆人转过来看他,不愧是我们合欢宗的牌面,百年后仍然这样惹人注目。”

  惹人注目啊。

  唐姣瞥了一眼,果然有许多弟子忍不住频频瞧他。

  徐沉云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倒是很习以为常,从容地走到唐姣面前。

  “我来看看招新进行得如何了。”他笑道,“结果刚来就被一只兔子找到了。”

  这个小叛徒,怎么能抛下她跑去找徐沉云呢!

  只是被喂过了一次,它就这么黏他的吗?

  唐姣说“我还在苦恼它去哪里了,原来是去找大师兄了”,伸手去抱兔子,结果在徐沉云怀里摸索了好一阵也没能将黏在他怀里的银月兔捞起来,倒是将他襟上的银饰撞得叮叮当当作响,顺便还不小心摸到了他坚实的肌肉,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滚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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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整个人都快窝进徐沉云的怀里了,也没能抓住躲来躲去的滑溜溜兔子。

  唐姣气喘吁吁,放下狠话:“那你就跟着大师兄回紫照洞府好了!”

  徐沉云装模做样地思索了片刻,为难道:“不过我养的白泽很喜欢捉弄灵兽呢。”

  他说:“尤其是小一点的灵兽,在它眼里大概就像玩具一样吧,如果哪天玩腻了决定吃掉也不是不可能。我平日里很忙,也没办法随时看着它,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

  唐姣不是很相信传说中高洁的白泽会这样恶趣味。

  不过,银月兔明显听了进去,从它开始颤抖的耳朵就能看出来。

  唐姣了然,趁热打铁道:“趁我心情好,你现在想要回我这里还来得及。”

  她这次再伸手去捞银月兔的时候,很轻易就将黏在徐沉云身上的糯米团子给捞了起来,为表她内心的愤怒,唐姣捏了捏兔子身上越来越肥硕的肉,吓得它浑身一个激灵。

  李少音在旁边笑死了,过来揪它的耳朵,“怎么,你这么喜欢大师兄?”

  她指了指身侧的风薄引,说:“你再到处乱跑,小心这条毒蛇把你一口吃掉。”

  风薄引想说他真的不吃肉,就算是辟谷之前他也是吃素的。

  那边闹腾着,这边唐姣问徐沉云:“大师兄是一个人来的吗?一会儿还有事吗?”

  她难得急切地追问这些,让徐沉云隐约感觉到她似乎是准备做点什么。

  于是徐沉云从百忙之中找出了个空闲时间,留给自己几天没见的可爱师妹:“晚一些的时候我有时间,到时候我来找你。”

  顿了顿,才回答她另一个问题:“我是和柳师妹一起过来的。”

  他口中的柳师妹——柳海棠,听到自己被点名,拨开了重重人群,走了过来,唐姣看到她手里还拽着一个漂亮的少年,后者懵懵懂懂地被拉着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了。

  柳海棠说:“我刚刚结束了比试,正好大师兄也要过来,就一起了。”

  旁边的少年小声地抱怨道:“小姨,我还在排队。”

  小姨。

  唐姣震惊了一瞬。

  每次她都会因为身边人的年龄而感到惊讶。

  毕竟修真者驻颜,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年龄已经很大了。

  这么说的话,徐沉云在他们家里应该也是爷爷那一辈的吧?

  她偷瞄了徐沉云一眼,然后赶紧转过了视线。

  感觉到可疑视线的徐沉云:?

  柳海棠说:“排队不着急,等下还能继续排。”

  少年说:“可我刚刚都快排到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那种淡定中又有点呆呆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柳海棠说:“你别急。”

  少年说:“那好吧。”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一家人。

  “原来是柳师妹的外甥。”李少音好奇道,“你方才排的是哪个殿的队伍?”

  少年乖乖答道:“符修殿。”

  李少音沉默了一下,“那可能来不及了,名额快满了。”

  少年神情不改,点点头,转而看向柳海棠:“小姨,我急了。”

  柳海棠是四平八稳,毫不慌张:“总之别急。”

  李少音打圆场道:“哎,名额满了的话你再看看其他殿也可以的。”

  她想说,比如这位大师兄,是不是十分潇洒十分帅气?你可以考虑加入剑修。

  但是没等她这话说出口,闭口不言了好长时间的风薄引忽然发话了。

  这一刻,风薄引极力摆脱了不善言辞的设定,用最平和的表情看着少年。

  他说:“既然这样,你要不要考虑加入丹修殿?”

  风师兄!

  唐姣震惊地看着风薄引。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风薄引。

  少年陷入短暂的沉思。

  落日微蒙,打在风薄引身上,如同镀了一层圣光,颇有师兄的风范。

  继方明舟之后,风薄引终于也加入了丹修殿坑蒙拐骗的队伍,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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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典型的废物美人。◎

  顶着众人的目光,少年沉吟了半晌。

  然后,他抬起那张脸,茫然问:“丹修是干什么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刚刚只是在发呆而已,并不是在思考要不要加入丹修殿啊?

  害得唐姣紧张兮兮的,手指都快把衣服绞成麻花了。

  风薄引也是,虽然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额上却沁出了薄薄的冷汗。

  少年说完之后,转过去又问柳海棠:“小姨,我记得你是剑修,是吗?”

  柳海棠点头,顿了顿,说:“你不会想当剑修吧?”

  唐姣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立刻看向少年,等他如何回复。

  少年——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海棠下句就来了:“你不可能的,你一点天赋都没有,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二阶了,你上个月还在爬树掏鸟蛋呢,没出息。”

  她说完,扣住少年有些伶仃的下巴,将他那张漂亮的脸扳过来朝向唐姣等人。

  “我的这个外甥,也只有这张脸有几分姿色了。”

  几分姿色?

  实在是谦虚了。

  柳海棠是何等的冷艳美人,丹凤眼,单眼皮,薄嘴唇,漂亮得像是杀人的刀。

  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已经看得出与柳海棠有几分相似了,相同的丹凤眼,相同的单眼皮,不同的是他唇瓣偏厚,好似桃杏,不像柳海棠那般的唇色浅淡,别有美感。

  少年惊道:“小姨你怎么知道我掏鸟蛋的事情?”

  柳海棠说:“树上全是你的鞋印子就你还想当剑修?”

  唐姣看到少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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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那张记录着资料的单子,和风薄引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之间已经达成了一致,于是她抿起嘴唇,绽开一个笑容,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单子吗?”

  少年点点头,脸还被柳海棠箍着,抬起手臂将单子递给唐姣。

  唐姣接过单子。

  众人纷纷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他们才知道柳海棠方才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可不是她身为小姨所以嫌弃自家的外甥。

  这个少年,还真是,毫无天赋,换作哪个宗门都不会收他的。

  单子上白纸黑字,写着——

  根骨:极差

  容貌:极好

  唐姣甚至能想象评审他的人是怀着怎样悲愤的心情写下评语的了。

  这是什么典型的废物美人?

  两个数值极端反差,都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唐姣将单子转交给风薄引,说道:“你是叫洛翦星吗?”

  洛翦星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转而又想起来,“哦,单子上有。”

  唐姣被他逗笑了,忍着笑,问:“你为什么想要修道呢?”

  洛翦星坦然:“不想死得太早。”

  意思就是想活得久一点了?

  唐姣说:“这样啊,那你真的很适合加入丹修殿!”

  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风薄引的侧腰,风薄引会意,立刻从百纳袋中取出一连串的瓷瓶,放在桌面上,琳琅满目,登时吸引了洛翦星的视线。趁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之际,唐姣告诉他:“无论先天根骨如何,只要死磕丹药就能增长修为,如果你加入了丹修殿,这些突破丹就都是你的了,不需要拼命修炼,就能够保证你在两个月之内连升两阶。”

  洛翦星说:“真的吗?”

  柳海棠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她松开了手,终于让脸都被捏红的外甥重获自由。

  “你们真的要将他纳入丹修殿吗?”柳海棠有点担心地说道,当然,她担心的并不是洛翦星,而是丹修殿,“这个小笨蛋闲不住,恐怕做不了炼丹这种需要耐心的事。”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洛翦星那叛逆的劲儿就腾地一下窜出来了。

  洛翦星淡淡说道:“小姨,你嫉妒我能在两个月内连升两阶,是不是?”

  柳海棠说:“我都六阶了,我嫉妒你?你想修丹的话就去修好了,我管你死活。”

  洛翦星走到唐姣面前,向她伸出手,说道:“姐姐,我要加入丹修殿。”

  风薄引抽出一张契书,唐姣把沾了墨的笔放到洛翦星手里。

  原本,流程应该是这样的:审查资质——选择分支——弟子与众长老见面——招新结束——长老公布收徒名单——被选中的弟子与长老签订师徒契约,但他们是丹修殿。

  不早点定下契约,人跑了该怎么办?

  方明舟每年的契书,用都用不完,自己窝在洞府里,闲来无事签了好厚一叠。

  所以风薄引手中的契书,师父那一栏签着方明舟的尊姓大名,字迹说好听是潇洒飘逸,洋洋洒洒如泼墨,说难听是一个字都看不懂,像是一道横拉过去,然后笔尖沾墨,上下随便扫了几下,点了几笔,如此罢了。如今就差洛翦星在弟子那一栏签下名字了。

  洛翦星收拢五指,握住那杆笔。

  他倾身伏下来,将细顺光滑的长发拢到颈侧,准备在契书上拓落墨迹。

  唐姣几乎屏住呼吸,看着那狼毫笔的尖儿距离纸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就不动了。

  洛翦星维持着那个姿势,抬起眼睛,说:“你们怎么都看着我?我紧张。”

  他就在那里签个字,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拢发,身边围了乌泱泱的一片人,都把他盯着,虎视眈眈的,活像是要将他拨皮抽骨,弄得他这个字,签也不是,不签也不是。

  李少音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徐沉云望天。

  柳海棠说:“还不准人看?”

  这三个人又不是丹修殿的,签契这件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李少音这时候脸皮又薄了起来,向徐沉云使了个眼色,又拽过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柳海棠,对她悄悄说“诶呀,你外甥年纪也不小了,知道自己做决定的”,推推搡搡的走了,徐沉云微笑着向唐姣颔首,说道:“我晚些来找你。”也跟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一下子,这空气都流通了。

  就在唐姣和风薄引目送那三人离开的工夫,再一低头,洛翦星的字都签好了。

  他把笔搭在了砚台旁,直起了身子,问:“只是签字就足够了吗?”

  唐姣震惊:“你你签得这么快?”

  “嗯。”洛翦星说,“我没写错字。”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唐姣哭笑不得。

  而风薄引已经火速把契书收起来了,又将木牌刻好字,递给他。

  这才回答:“这是符修们研制出来的最高级别契约,天地之契,使用十分便利,不需要滴血,也不需要注入真气,契书上已经覆盖了师父的真气,它会自动识别到你的。”

  “这个木牌则是象征着你的身份,之后再慢慢跟你讲它的用处。”

  洛翦星听得似懂非懂。

  当然他很快发现他不需要听懂。

  于是他开始发呆,等风薄引说完后,他问:“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吗?”

  风薄引想了想,说:“今天的招新还有一个时辰就要结束了,你先来和我们一起守着,等结束之后,我与你师姐带你去丹修殿逛一逛,带你提前熟悉一下丹修的环境。”

  丹修的环境。

  那寂寥无人的丹修殿。

  洛翦星如今已经签下了契约,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唐姣在心中惋惜了一瞬,然后向自己突然之间多出来的小师弟介绍道:“方才没来得及与你仔细介绍。这位是大师兄,风薄引,六阶修士,我们的师父丹修长老方明舟如今正在闭关,所以暂时不能和你见面,除了大师兄以外,还有师姐庄轻,五阶修士,如今正在下山历练,你暂时也见不到她了。而我是排行第三的,四阶修士,我叫唐姣。”

  洛翦星点点头,问:“你们和我的小姨很熟吗?”

  熟吗?好像也算不上很熟。

  但是也说不上不熟,至少自己是把柳海棠当朋友的。

  唐姣想着,还是选择了回答:“嗯,是朋友。”

  风薄引没有她这么多纠结,他就是和柳海棠完全不熟:“不熟。”

  洛翦星选择性地忽略了那句“不熟”。

  他说:“既然是小姨的朋友,那你们都唤我的乳名‘星星’好了。”

  这少年才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也不觉得被喊乳名很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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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薄引和唐姣都是抵抗不了这种类型的人,于是被牵着走,只能喊:“星星。”

  洛翦星比了个“好”的手势,“那我在这里等你们结束。”

  他说着,绕过了桌案,在后面找了张椅子拖过来坐。

  风薄引和唐姣也坐了下来,开始暗搓搓期待还会不会有弟子过来询问。

  一炷香后。

  丹修殿的队伍空无一人。

  洛翦星忽然说:“对了,突破丹。”

  风薄引回道:“突破丹得等你先入道之后才能服下,现在服下没有意义。”

  洛翦星说:“哦。”

  两柱香后。

  丹修殿的队伍还是空无一人。

  洛翦星说:“师父闭关了,我要怎么入道?”

  唐姣回过头,对他说:“宗门有规定,六阶以上的修士就可以收徒了,这位风师兄正是六阶修士,带领你入道是没问题的,如果有什么不会的,我也可以为你解答哦。”

  洛翦星说:“好。”

  三柱香后。

  丹修殿的队伍仍然空无一人。

  符修殿已经开始收工了。

  四柱香后,五柱香后

  唐姣觉得他们丹修殿能收到一个洛翦星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些弟子们,就算咬咬牙,决定下次再来,也不愿意加入丹修殿。

  本日的招新已经快要结束了,石台上的弟子逐渐变得稀少起来。

  唐姣半天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过头一看。

  然后她连忙朝正要开口询问的风薄引比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风薄引起先不理解,疑惑地看了看,这才明白原因。

  洛翦星已经蜷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手里还抱着银月兔,头靠在上面,睡得歪歪斜斜,银月兔也一动不动的,想来是挣脱无果,于是不得不忍受当枕头的痛苦,忍着忍着,也就忍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好的。

  一个师兄,一个新晋师姐,望着熟睡的小师弟,如此想到。

  第25章

  ◎此间第一等,此间最下乘。◎

  等洛翦星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一盏茶之后了。

  师兄和师姐在不远处轻声聊天,石台上稀稀落落几个人,十分寂寥。

  洛翦星本来是反应比较迟钝的人,这时候却忽然有种不好意思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抱着那只不知道是谁的软乎乎的兔子站起身,走到风薄引和唐姣的身后唤了一声。

  “师兄,师姐。”

  他走过来的时候,唐姣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们停止谈话,转过去望向踩着残阳走过来的小师弟。

  “抱一丝。”洛翦星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于是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含糊起来,本来应该是郑重其事说出来的一句道歉,这时候也变了调,好生奇怪,“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反应了一阵,又固执地重新说了一次:“不好意思。”

  这是哪里来的小笨蛋?可爱死了。

  唐姣看着洛翦星,忽然之间就理解了每次李少音看着自己的心情。

  “没关系。”她笑道,“我和师兄也没有等很久,你一路奔波,一定困了吧。”

  风薄引也说:“好好休息一下才有精神。”

  洛翦星点头如捣蒜,“刚才好困,现在不困了。”

  他想了想,将手中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的银月兔托起来,举到唐姣和风薄引的眼前,探出一个头,说道:“这兔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们可以把它吃掉。”

  不久之前才惊讶他们关系变好的唐姣和风薄引:

  银月兔一听这话,开始极力挣扎了起来。

  果然是柳海棠的外甥,还真不能对他放松警惕!

  洛翦星眼疾手快,赶紧把几欲脱身的兔子给捞住,嘴上说道:“诶哟,差点给它跑了。你们知道吗?我最擅长的就是烤兔子了,每次小姨回家都念叨着想吃我的烤兔。”

  “星星。”唐姣迟疑道,“这是师姐我养的兔子。”

  “师姐养的兔子?”洛翦星怔了怔,将扭来扭去的银月兔翻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怪不得看起来如此鲜美,原来不是普通兔子啊,可惜,我还以为能吃兔肉了。”

  唐姣从银月兔那双小小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字:

  救我。

  唐姣沉默片刻。

  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兔子。

  她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说:“星星,它不可以吃哦。但是如果你很喜欢它的话,你可以养它一段时间,你刚来合欢宗,和它作伴也挺好。”

  银月兔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就这么不要我了?

  完蛋,它悲凉地想,它本来乖巧软绵的主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个性格,看似纯白无暇,实则也会显露出黑暗的一面吗?

  洛翦星不知道怀里的银月兔经过怎样的思想挣扎,他听了唐姣的话,当真想了一阵子,然后说道:“嗯,我会照顾好它的。”又对兔子说,“放心,我不会吃掉你。”

  “它很好养活的。”唐姣眯眼笑,“我给你拿一些灵石,你就用这个喂它。”

  洛翦星认认真真地向唐姣取了半天的经,手臂箍着生无可恋的银月兔,不打算放手了似的,风薄引看着这两个人交流了一阵,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应该去丹修殿了。

  于是三人一兔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前往丹修殿。

  洛翦星此前未曾接触仙门,只是偶尔看到柳海棠使剑,柳海棠是个嗜睡的性子,平日里迟钝到温吞,动手的时候寥寥无几,所以他对仙门其实并不了解,被唐姣和风薄引领着前往丹修殿,一路上赞叹不已,两眼放光,新奇得很,尤其是看到那方传送大阵。

  别的修士衣袂翩翩好似仙人,从容地步入传送阵法。

  蓝光乍现,修士的身形也随之消失。

  洛翦星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风薄引来拉他,他还舍不得走。

  “这到底是怎么运行的?”

  他比划道:“这样——嗡的一声——啪的一下——就消失了。”

  唐姣想起来,她当初也有相同的疑惑。

  只是她性子更加腼腆内敛,没有像洛翦星这样咋咋呼呼地表现出来。

  她耐心地解释道:“传送阵法由符修搭建,依凭灵石运作,只需要像这样——”

  唐姣当着洛翦星的面,向丹修殿的传送阵法注入了一点真气。

  来自外界的冲击如同催化剂,引得灵石内原本处于平衡状态的灵气发生紊乱,大约两息之后,灵石的荧蓝色光芒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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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的身形笼罩,洛翦星再一眨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名为“丹修殿”的大殿前,他第一次体会传送阵法的效用,兴奋得原地转来转去。

  风薄引艰难地等了片刻。

  他原本以为洛翦星会嫌弃丹修殿破旧之类的话。

  结果他等了半天,洛翦星也没有对丹修殿作出任何评价。

  风薄引忍不住问道:“师弟,你看了丹修殿,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把银月兔转得晕头转向的洛翦星听到这话,终于停了下来,收住步伐,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阴冷寂寥的大殿,说道,“感想就是,丹修殿这个地方好大啊。”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破旧之类的吗?”

  洛翦星说:“不觉得啊。师兄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风薄引一时哑言,忽然感觉手臂被触碰了一下,原来是唐姣拉住了他。

  唐姣的神色一反常态的严肃。

  她眼中有着淡淡的怀念,问道:“师兄,很早就进入仙门了吧?”

  风薄引不明就里,点点头,“确实是在有记忆的时候就进入仙门了。”

  “此间人人崇尚修真,故而修真为上,凡俗为下,修士是此间第一等,凡人是此间最下乘。”唐姣轻轻说道,“师兄很早就进入仙门,所以恐怕不知晓凡俗如何吧——修真者轻易翻云覆雨,而不通仙法的人将修真者视为上等,也视为灾厄,他们一边渴望着成为修真者,一边厌恶着修真者,一边又无比地惧怕着修真者,如同远古时期的第一声雷鸣,响彻天际,无法直视,亦无法改变,就这样在凡人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伤痕。”

  修真者将凡人视为蝼蚁。

  修真界有规定,不可将凡人牵扯进来。

  然而,尽管如此,同样行走在这九州大地上,不是不想牵扯就能不牵扯的。

  “凡俗的生活异常恶劣。”她像是叹出一口气般的,如此说道,“水灾,旱灾,地动,这些原本由自然所引发的天灾,如今变成了人为能够控制的。倘若两位高阶修士打起来,就不会在意周边的事物,凡人只能尽量地躲、拼命地躲,居无定所,一生都在逃亡,生怕被卷入灾厄之中,粉身碎骨,唯一的好处是死后能够得到仙门补偿。”

  就算是唐姣,当初也没有想过要加入仙门的。

  只是失去了住所,如同落叶不见根,所以恍恍惚惚地加入了合欢宗。

  洛翦星正在扯兔子尾巴,扯出来又松手弹回去,乐此不疲,银月兔简直想踹他。

  不过他有在听的,真的。

  为了证明他一心二用,他附和道:“对,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宫殿呢。”

  凡俗如何,风薄引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过。

  那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另一个世界,没有什么真实感。

  直到听了唐姣的话,他才意识到,原来凡俗是真的存在的,和他们共存着。

  “原来是这样”风薄引难得语塞。

  “没关系呀,师兄。”唐姣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们是丹修,承担起了辅佐与救助他人的角色,不是吗?比起其他几门的打打杀杀,刀光剑影,修丹反而更加平静。”

  你其实是因为这一点才加入的丹修殿吗?

  风薄引想问,对上唐姣澄澈的目光,却又没能问出口。

  他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先后步入丹修殿。

  守门的童子见天色渐晚,本来都打算锁殿了,抬眼就看见风薄引和唐姣鱼贯而入,嘴唇动了动,本来想问一句“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修炼”,看到落在最后、像条小尾巴一样的洛翦星,登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

  唐姣朝他点头,“没错,这是新入门的弟子。”

  童子几乎要欢呼出声。

  丹修殿连续两届都招揽了新弟子入门!

  他恨不得做面锦旗,让整个合欢宗都知道但是他忍住了。

  洛翦星没有在意他几乎扭曲的脸——憋的。他走过去,将木牌递给童子看,同时很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好奇道:“我叫洛翦星。你看着好小,多大年纪啊?”

  童子接过了木牌,听到问话,很老成地皱眉抬头看他。

  “我两百岁。”他轻飘飘说道,将木牌还回去,“只是我在儿时就已入道驻颜。”

  洛翦星听得一愣一愣的,把木牌揣进怀里,说:“哇!”

  他又问:“你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这小孩也太自来熟了一点。

  唐姣从童子望向她的眼神中读到了这个想法。

  不过童子还是回答了:“明意。”

  “哦,明意。”洛翦星朝他挥了挥手,“拜拜。”

  明意简直受不了他,倚着柜台朝他随意摆了摆手,算是招呼了。

  风薄引和唐姣带着洛翦星在丹修殿内走了一圈,他很好奇,到处翻翻看看,这两个做师兄师姐的也就纵容他,任他翻看,时不时解答他的疑惑,最后,他们将洛翦星带到了东南一角的偏殿,唐姣告诉他:“西南角的偏殿是我平日炼丹的地方,东北角的偏殿是风师兄炼丹的地方,西北角的偏殿是庄师姐炼丹的地方,师父一般则在洞府炼丹。”

  洛翦星将手横在额前,示意自己理解了,“那这里就是我炼丹的地方吧?”

  风薄引颔首,“等我领着你入道后,你就可以去藏宝阁挑选炉鼎了。”

  大致介绍完丹修殿的环境后,天色已经暗沉,于是风薄引念及洛翦星这一路奔波劳累,就先带着他去寝居了,也好让他提前收拾东西,免得收拾到太晚,明早上起不来。

  走时,已经快要放弃挣扎的银月兔最后还是给了唐姣一个眼神。

  银月兔:救我。

  唐姣:不救。

  银月兔立刻在洛翦星怀里瘫成兔饼。

  唐姣此举既是为了让银月兔长长记性,也是为了让洛翦星尽快适应宗门,免得他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感到害怕不安,可谓是一箭双雕,她这时候当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与师兄和师弟道别后,唐姣回到了自己的寝居。

  她刚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坐下没多久,怀里的玉牌就产生了微凉的温度。

  对面问:“小师妹现在方便吗?”

  唐姣取出玉牌,说:“方便的。大师兄那边已经结束了?”

  “嗯,现在正有时间。”徐沉云说道,“那我就过来找你了。”

  玉牌的光芒变浅,唐姣意识到徐沉云是准备动身了。

  她将玉牌放在膝盖上,坐在床边,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儿忐忑不安。

  一会儿想:大师兄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的?

  一会儿又想:他留了神识在玉牌上,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玉牌在什么地方。

  所幸徐沉云的动作很快。

  没等唐姣的念头将脑海填满,门就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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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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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好了,我知道了。”◎

  唐姣立刻收好玉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门的方向走去。

  打开门,月光如洗,好似悬镜,而徐沉云就沐浴在皎然的月色下,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想来这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眼睫低垂,眸色幽静,看到唐姣探出了脑袋,那双冰冷的眼睛微微弯起,整张脸顿时变得鲜活起来——这是世人所熟知的那个大师兄。

  他不笑的时候,实在疏离冷淡。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日里才会展露笑意。

  唐姣如此猜测着,听到面前的人轻声唤了一句“小师妹”。

  “大师兄。”她笑盈盈地应道,将门敞开,侧身留出一道空隙,“请进。”

  徐沉云便随着唐姣步入屋内。

  唐姣的房间意外的简洁,她平日里不会刻意去收藏首饰一类的东西,大多时候一根簪子就足够,与之相对的,是她桌案上摞着的厚厚书籍,全是丹药相关的,看那编号,应该是从藏书阁借来的,书页中夹着几片花瓣,从花瓣的位置能看出她已经快读完了。

  除此之外,书籍旁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不同颜色的线筒,大大小小的针穿插其中。

  看到窗边那盆小香松时,徐沉云也明白她身上为何总有淡淡的香气了。

  这是一个不太像修士的房间。

  修士的房间冰冷、无趣、枯燥,除了修炼相关的东西以外,什么也没有。

  而唐姣的房间却十分的生动、鲜活,一眼望去,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舒心感。

  ——就像他在宴席上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感觉。

  身后的唐姣已经将门关上了,咔哒一声响,将虫鸣鸟叫关在门外。

  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属于她的地盘,从徐沉云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主导权似乎被她夺去了,他不是很喜欢主导权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此时却默许了唐姣的举动。

  唐姣毫无察觉:“我想和大师兄见面,是因为打算当面表达感谢。”

  徐沉云微怔。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难得提起兴趣,问:“是要感谢什么?”

  唐姣扳着手指一一跟他细数:“在药王谷一事上的照顾,还有为我解惑,帮助我突破三阶大关实在太多太多了,我总觉得我似乎永远也还不清大师兄的人情了。”

  “我准备了谢礼,虽然不知道大师兄会不会喜欢,不过还是想亲手给你。”

  她说:“可以先闭上眼睛等我一阵吗?”

  徐沉云点点头,依着唐姣的话闭上了眼睛。

  即使闭上了眼睛,他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环境。

  譬如,唐姣轻而缓的呼吸声,她迈开步子时,踩过地面的声音,衣物摩擦的声音,发尾扫过肩头的声音。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先确认了一下徐沉云是不是真的闭了眼,抬头仰望之际,那种清新的小香松味道涌入鼻腔,并不缠绵,如同羽毛轻轻地撩拨一下心弦,很快就离开了,从他身侧绕了过去,走到墙角的柜子前,柜门吱呀一声响了响。

  她取出了什么东西。

  是衣物吗?

  听声音,似乎有些像。

  微滞的摩擦声,像是鲛人丝。

  丝滑细腻的触感,像是流火绸。

  细细簌簌的动静,像是红狐的毛发被风拂动。

  唐姣取出那件东西后,将它抖开,布料卷出破空的一声振响,然后徐沉云感觉到她从背后接近了自己,吐息温热,稍微踮了脚,将那东西披在他的身上,指腹从肩膀轻轻滑过,抚顺绒毛,确认尺寸没有问题,她满意地点点头,又绕到他身前,系好了绳扣。

  她勾着绳扣,将衣物往下拉扯、摆正,直至它彻底贴合了徐沉云的身体。

  “大师兄。”她说,“你睁开眼睛瞧一瞧,觉得如何?”

  徐沉云睁开眼睛的时候,唐姣的手还拉着他的领口,脸上是很明媚的笑容,见他睁开了眼,开始打量,她便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将镜子取过来摆在他面前,让他看。

  这是一件流火绸所制成的袍子,鲛人丝勾勒花纹,红狐毛镶嵌在领口。

  和他预想中的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当徐沉云垂眼观望时,很轻易就看见了那细腻的针脚,一针一线刺得圆满,不像是平日里所见的衣物,更像是他移开视线,看向了桌案,果然在那一排线筒上发现了没有用完的鲛人丝,恐怕剩下还有流火绸和红狐毛被收拣起来,没有让他看见。

  “很合适。”他不吝赞美,说道,“这衣袍十分漂亮,刺绣也很精致。”

  唐姣还没高兴,又听到徐沉云说道:“不知道是谁的手艺如此精湛,令人折服。”

  她问:“大师兄觉得这衣袍很精美吗?”

  徐沉云点头,“如果可以,真想见一见做这衣袍的人。”

  唐姣一下子笑了,放下镜子,走到徐沉云面前站定,指了指自己。

  她说:“就在你面前!”

  “师兄是在使坏吧?”唐姣说着,又凑过去吹了吹红狐毛上不知道从哪里蹭的一根线头,吹得红浪低伏,分开一道半圆似的縠,被她按平了,“我没有刻意藏着针线。”

  “嗯”徐沉云沉吟片刻,苦恼道,“这也算使坏吗?”

  “算的。”唐姣撤远步子,说道,“师兄可以转一圈吗?我想看看效果。”

  徐沉云在原地转了一圈。

  衣袍随着动作摆动,火焰般的光芒在空中浮现。

  他里面穿的正是合欢宗的衣服,衬着外面这件同样是红色的袍子,格外合适,簇拥在脸侧的红狐毛柔软细腻,让那张俊朗的脸庞也变得温柔下来,抹去了最后一丝疏离。

  “真好看!”唐姣扑过来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很适合大师兄!”

  紧接着她要说:“大师兄丰神俊朗,气宇不凡——唔唔?”

  徐沉云止住唐姣的话,眼睛微闭,眉头拧着,低声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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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

  唐姣原本被“自己的衣服实在做得好看”以及“自己的做的衣服果然适合大师兄”的念头所冲昏头脑,飘飘然了,所以夸得很诚实,听到徐沉云这话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从徐沉云落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挪到他脸上。

  然后她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种想法:啊,大师兄好像有点害羞。

  他难道以前没有被人这般夸赞过吗?

  她暗想,他耳尖泛着红色,不是她看错了吧?

  唐姣收住后半截话,朝徐沉云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已经闭嘴了。

  徐沉云这才收回了手,放在唇下,欲盖弥彰似的低咳一声,说道:“这件衣袍的针脚如此细腻,一定做了很久吧?我以前没有收过这样特别的谢礼,谢谢,我很喜欢。”

  “鲛人丝在月光的映照下会更漂亮。”唐姣告诉他,“就像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这样啊。”徐沉云说,“要是看不到的话,有些可惜。”

  他没有思索太久,很快就开口提议道:“那么,要不要出去?”

  唐姣愣了愣,“出去?现在吗?”

  徐沉云点点头,说:“对,现在。可以邀请小师妹同我一起散散心吗?”

  当然可以。

  不过,当唐姣看到徐沉云召出灵兽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巨大的灵兽悠然显出身形,虎头鹿角,银白色的毛发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如同酿了一碗月光的清酒,它晃了晃脑袋,抖开厚厚的鬃毛,翅膀随之展开,几乎遮蔽了弯月。

  唐姣将房门关好,忍不住询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这个问题,你问它好了。”

  她起先不懂徐沉云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灵兽就转过了头,一双金色眸子紧盯着她,说:“可以哦。”

  白泽乃瑞兽,辟邪除恶,通晓万物之道,能口吐人言。

  唐姣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抿了抿唇,又向白泽确认了一遍:“真的可以吗?”

  白泽颔首,巨大的头颅凑了过来,于是唐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毛发,顺滑得如同丝绸。它看起来又成熟又温柔,怎么会是徐沉云口中喜欢戏耍小型灵兽的那种性格呢?她想着,正要松开手,白泽一口咬住她后领,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将她高高地抛起。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唐姣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徐沉云的怀抱。

  他将她轻轻放下来,让她坐在白泽的身上,压低声音喊道:“白泽。”

  “我有分寸,不会让她受伤的。”白泽懒懒地说道,“不过,好吧,对不起。”

  唐姣信了徐沉云的话了。

  看起来高洁清白,实际上很恶劣。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她默默想,和徐沉云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告诉徐沉云的。

  徐沉云替唐姣拢了拢头发,随后也坐了下来。

  唐姣是侧着坐的,徐沉云坐在她身后,因为离得太近,她即使不刻意去听,也能听到徐沉云的心跳声,咚,咚咚,丝丝缕缕的温热气息落在后颈上,唐姣立刻回想起了之前自己从徐沉云怀里去抓银月兔的时候,无意间摸索到的肌肉,结实有力,线条流畅。

  白泽踏云飞起,猎猎狂风扫过耳畔,刮着脸庞,有点冷。

  唐姣下意识地想要摸点什么。

  她这个坏习惯是在养银月兔之后出现的。

  等到她意识到银月兔早就借给洛翦星的时候,为时已晚。

  白泽的毛发是微凉的。

  能让人暖手的东西,也就只有袍子上的火狐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唐姣反应过来,所以止住了动作。

  但是她的手已经摸索到了距离火狐毛两寸的地方。

  徐沉云看她。

  她看徐沉云。

  她的手还僵在徐沉云的胸口上。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现在也是)真的特别喜欢摸领子上的毛谁懂啊,无论谁穿了都会被我薅一把

  第27章

  ◎也只是芸芸众生。◎

  就这样面面相觑了一阵。

  徐沉云忍不住笑起来。

  唐姣的手放在他胸口上,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种剧烈的震颤。

  她又惊又羞,看着徐沉云这笑得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样子,干脆正大光明顺着他胸膛摸到火狐毛,泄愤似的狠狠摸了几下,说:“我这段时间摸兔子可能摸习惯了。”

  徐沉云边笑边握住唐姣的手,然后将外袍的绳扣解下来,披到她身上。

  外袍仍有余温,抵御了狂风侵袭,唐姣抬眼看到徐沉云从她身后伸手过来,摸剑的手指此时缠住那根细绳,慢条斯理地用它套住扣子,“说起来,方才没有看到兔子。”

  “这明明是给大师兄的谢礼,怎么又套在我身上了?”唐姣说着,调整了一下衣袍的位置,“我将它暂时寄养给小师弟了,我想,他刚来宗门,或许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你是个好师姐。”

  徐沉云从来不吝啬赞美。

  他的手指抚过鲛人丝构成的纹路,问道:“这是什么花纹?”

  于是唐姣一一给他指明:“这是流云,这是水波,而大片大片的纹路则是树枝,因为这三样东西凑在一起不是很搭,所以我稍微改动了一下形状,或许有些看不太出来,幸好绣出来的效果还不错。师兄你瞧,沐浴在月光下,是不是像江面倒映出的景象?”

  荡漾着微光的花纹,在唐姣的叙述中变得逐渐生动。

  她手指滑过,有意忽略了细密的枝叶间,那条不易发觉的纤长花纹。

  她在这里藏了一柄剑。

  流云,春风,水波,南枝,江上舟。

  这是徐沉云的剑,虽然名字又长又生涩,不好念,但是当她构思衣袍上的花纹时,脑子里浮现的就是那句诗一样的剑名,于是她挑灯乘夜,将所有想象都绣进了衣袍中。

  “像。”徐沉云低眉说道,“我听李师妹说过,你在加入宗门之前是绣娘吗?”

  唐姣点头,又说:“不过我进入宗门后,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针线活了,这还是四年以来头一次有这样浩大的工程。我之前因为不知道该送师兄什么,苦恼了很久呢。”

  徐沉云问:“为何苦恼?”

  唐姣的嘴唇微动,正欲回答。

  白泽的双翼划破云层,风声有片刻的停滞,随即,月亮与繁星近在眼前。

  夜色弥漫,星斗如昼,明月将云上照成另外一片安静的海洋。

  她望着眼前的美景,一时怔忡,嘴就那样张着,居然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好漂亮。”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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