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_合欢宗禁止内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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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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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坏事情不是不想就不发生。◎

  颜隙此时正在药王谷游荡。

  他听其他人说看到唐姣结束了闭关,往同辉洞府去了。

  整整半年加十五天,他都没能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既然已经往同辉洞府去了,这就说明她已经顺利突破到了五阶吧?颜隙有些苦涩地想着,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情,一路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唐姣的住所附近。

  颜隙呆呆地对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半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反应过来。

  人又不在,他在门口干等着有什么意思呢?

  他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里那只飞舞的蝴蝶驱走。

  然后,转过身准备回去继续研究修习途中没能弄懂的内容。

  就在这个时候,颜隙听到背后传来了动静。

  他惊喜地抬起眼睛,看到了——

  他一心牵挂的小蝴蝶正被几个高大的药王谷弟子围在中间,像是押解犯人似的,禁制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反手再扔出个传送符箓。唐姣倒是想要挣扎,但是挣不开,她试图用神识去操纵这些弟子,然而她学都没有开始学,只是看珩清演示了一遍,又怎么可能无师自通,燕宿还在旁边安慰她,说些什么“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经常来传话的那个弟子也搭腔:“唐师妹,珩真君让我告诉你,对方的神识太强,你现在还不知道如何稳固神识,贸然行事的话只会一起坠向灭亡的。虽然我没听懂。”

  他没懂,唐姣懂了。

  珩清的意思是,她如今还是初出茅庐,很容易被徐沉云引至负面的状态。

  她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只是,难道就让她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那个弟子端详唐姣的脸色,紧接着又是一句:“珩真君还说,他也只是推测,不能完全确认,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你不用回去,只要通过法决问一句就行了”

  燕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唐姣的神情有所松动,于是也连连应和。

  唐姣终于不挣扎了,脸色却还是很差。

  颜隙还是头一次看到唐姣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很耐心的,很温和的,鲜少表现出焦急的一面。

  传话的弟子感觉到唐姣放松,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暗想,也不知道那位珩真君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这么急着要回合欢宗,而且其实回自己宗门其实很正常嘛,珩真君又何必急吼吼地传音给他,让他阻止呢反正已经拦住了,这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他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瞥见了一旁的颜隙。

  于是他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都纷纷把嘴闭上了。

  颜隙着急地走过来,露出很凶的表情:“快点放开唐姣!”

  燕宿和他还是见过几面的,赶紧朝他挤眉弄眼,可惜颜隙这小子呆头呆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就要去解唐姣身上的禁制,几人都不想惹事生非,既然已经稳定住了唐姣的情绪,他们就该功成身退了,顿时后撤一步,哗啦啦散开,任由颜隙去解禁制。

  颜隙解了半天,没能解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唐姣这时候也冷静下来,小声指挥道:“不对,不是这里。先从手腕下面,再顺着腕骨往上绕,嗯,这里的时候你要催动一点真气,将真气磨得锋利,然后来破这个。”

  咔哒一声,禁制解开,化为光点消失。

  唐姣顿时舒心许多,说道:“谢谢。”

  颜隙说:“不客气。”

  唐姣看了一眼周遭,那几个弟子还在这里,看来还是不放心。

  珩清,到底给他们灌输了些什么想法?

  唐姣微叹,小声问离得很近的颜隙:“你在这里做什么?”

  颜隙同她咬耳朵:“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珩真君又什么都不说。”

  她应该庆幸珩清没有像对徐沉云那样直接对颜隙说“她在棺里”吗?

  徐沉云听了这话不一定信。

  但是颜隙听了一定会信。

  看来珩清也看得出来颜隙完全就是一根筋。

  颜隙顿了顿,又说:“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抓起来?”

  “我本来打算回宗门一趟。”唐姣说道,“不过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了。”

  她和颜隙全程都是小声交流的,以那几个弟子的耳力,应该能听到。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紧绷的身体终于有所松懈。

  颜隙有点茫然:“我没听说这里有这样的规矩啊。”

  唐姣说道:“误会一场罢了。”

  她现在满心焦灼,没什么心思对颜隙笑。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凝视颜隙,说道:“我晚点再去找你可以吗?”

  颜隙虽然对感情的波动不是很敏锐,不过他还是能看出唐姣如今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毕竟,她的目光频频瞥向房间,似乎很想赶紧回去,他点了点头,应道:“嗯。”

  送走这尊大佛之后,唐姣在众目睽睽之下“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虽然燕宿他们不一定干得出这种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用了隔音符。

  九阶真君神识遭到重创。

  即使是唐姣也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

  做完这些后,她急匆匆来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的同时已经取出了玉牌。

  将真气注入玉牌,唐姣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她时而翻动手中的玉牌,时而拨弄花瓶里的花,时而用指尖敲击桌面。

  以前,徐沉云基本上很快就回复了。

  唐姣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又摸出一个传音符,决定问一问宗门的人。

  李少音应该是不知道的,上一次她来给自己送东西的时候就没有直接见到大师兄,而是借助李裳眉之手拿到的东西,唐姣想,怎么那时候自己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呢?

  柳海棠回复得比她想象中要快。

  柳海棠:“你说师兄?”

  柳海棠:“嗯,有段时日不曾见到他了。”

  柳海棠:“听师父说,他近期似乎准备闭关,不知道具体时间是多久。”

  唐姣一时失言。

  徐沉云对她说过,至少在这二十年间他是不会闭关的。

  如果他忽然决定闭关,那一定是发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就比如说,神识受到重创这件事。

  她不是不能理解徐沉云的做法,一直以来,作为大师兄,他都象征着合欢宗,特别是在掌门失踪之后,他不能倒下,也不敢倒下,像是这种疼痛伤痕,他都默默忍住了。

  师妹师弟们有了困扰,他就悉心指导,悉心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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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唐姣想,大师兄有了困扰,又由谁来倾听解决呢?

  柳海棠发觉唐姣沉默良久,于是主动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唐姣想了想,委婉地询问道:“你有听说任何关于他受伤的事情吗?”

  “好像”柳海棠忽然记起,“之前在微光地域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在讨论大师兄去哪里了吗?他最后出现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而微光地域内应该没有能伤害到他的生灵,我偷偷传音问他遭遇什么了,他却只是冲我摇了摇头。”

  是这个时候受的伤吗?

  唐姣咬了咬嘴唇,对柳海棠说:“我知道了,谢谢师姐。”

  柳海棠说:“没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在唐姣说“没有”了之后,对面与她道了别,传音符彻底消失。

  剩下唐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转而又去摸索那枚玉牌。

  要是大师兄没有任何答复,或许就是已经闭关了吧?

  珩清也说过,闭关修养能够修补神识,不是特别严重的应该能慢慢调理回来。

  唉!为什么人的脑子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坏的一方面想?

  这么想着,唐姣忽然发现手底下的玉牌开始泛起点点涟漪。

  她赶紧将它拿起来,期待又惶然地喊道:“师兄?”

  片刻后,她听到那端的人柔声问:“师妹,你从浮屠之棺里出来了?”

  虽然他极力压抑声音,可是唐姣竖起耳朵还是听到他的声音暗哑低沉。

  真当听到了徐沉云的声音,唐姣的心情反而变得异常复杂。

  她问道:“嗯。师兄不是要闭关了?”

  这下子轮到徐沉云怔愣。

  他猜测唐姣应该是从同门的某位那里打听来的。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必要隐瞒,只是有些抱歉:“抱歉,我此前说过‘至少在你度过四十岁之前,我都在这里’这句话或许要食言了,我有不得已的原因要闭关。”

  唐姣:“不得已的原因,是神识受到重创了吗?”

  她听到那端平缓的呼吸一滞,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师兄,我可能有些着急了,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唐姣用手抵住额头,碎发顺着腕节滑落,她说,“我甫一离开浮屠之棺,突破至五阶,就从珩真君那里听说了你想通过他联系我的事情,于是就想着至少要向你报个平安,也传达一下我的喜悦,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就从珩真君口中得知你可能神识重创,身负重伤这件事情”

  如此,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一开始的惊愕已经消退,徐沉云宽慰道:“放心,没有师妹想象的那么严重。”

  她说到“受到重创”,他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唐姣咬着牙想,徐沉云是当她笨蛋吗,怎么可能不严重?

  半天没听到她这边有回应,只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徐沉云转移话题:“至于闭关,也不是近期,还有一些时日。”

  唐姣问:“师兄刚才一直不回应,不是为了闭关做准备吗?”

  他这个话题转移得把自己带进坑里去了。

  徐沉云只好承认:“这个是因为我现在对神识的感知越来越弱了。”

  而且,他方才有些疲倦,所以小憩了一会儿,这才错过了唐姣的联络。

  唐姣立刻说:“那现在这么交流,师兄会觉得难受吗?”

  她下一句就是:“珩真君说我现在的神识足以和七阶修士媲美,要不用我的。”

  用?怎么用?即使想通过神识沟通,也得有个媒介才行啊。

  “媲美七阶修士的神识吗?你很努力,也很坚韧,每一次和你对话的时候,你似乎都有新的进步。”徐沉云先夸赞了一下小姑娘,然后才说道,“不用。虽然我的神识日渐消弱,不过,既然它现在还足以发挥这么一点小作用,那就让它继续起作用好了。”

  唐姣语重心长地说:“师兄要珍惜自己的神识。”

  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的小师妹教育,徐沉云被这句话噎了一下,紧接着才微微舒展了眉眼,说道:“好。如果以后我的神识无法维系联络,届时就由你来主导对话吧。”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师兄的神识不必演变到那个地步。”唐姣力挽狂澜,竭力避免徐沉云一语成谶,然后问出了自己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师兄究竟是怎么受伤的?我问过柳师姐了,你是在微尘地域那一次受的伤,对吗?可又是什么让你受了重伤?”

  第62章

  ◎“师兄等等我。”◎

  玉牌那端沉默了一阵。

  唐姣追问道:“师兄,请你告诉我。”

  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很温和,有时候又会显出格外强势固执的一面啊。

  徐沉云如此想着,又听到唐姣说:“如果不是我主动问,师兄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呢?我许多落魄的、狼狈的样子,师兄都看过了,我又怎么会在意师兄一时的落魄?”

  她说完这句之后,只听到对岸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徐沉云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说道:“好,我告诉你。”

  唐姣终于松了口气,可徐沉云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他说:“是阴火。”

  唐姣喃喃道:“阴火?”

  “对。”徐沉云说,“正是与你此前一直询问我的那件事有着紧密联系。我一直不肯说,一是不想你们知道了之后再担心,二是因为许多人对阴火不甚了解,一旦要说出口,牵扯到的可就太多了。实力越高的人承担的责任越大,这些本就是我该承担的。”

  唐姣的脑子卡壳,半晌才反应过来:“师兄是去了不周山?不可能啊,我们那时候一起去的是微尘地域,并不是寒炽地域况且阴火不是已经被封住了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徐沉云问,“师妹听过深层地域吗?”

  “深层地域”这四个字一出,唐姣顿时联想到了传说中的那些故事。

  它是游离在三大地域之外的地域,并不在九州盟的管辖范围内,没有结界,也没有守界人,危险,且不可控,像是唐姣、修真界绝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深层地域的位置。

  但所有人都能够隐约感觉到它确实是存在于九州的某处,静静地蛰伏着。

  唐姣说:“听过,可是了解得并不多。”

  “所有修士在登上九阶的那一刻,受到九州盟的传召,就会从盟主那里得知一个消息,那就是深层地域的位置。”徐沉云解释道,“这其实算不上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低阶修士即使知晓了也无法突破屏障,只是为了保证安全,九州盟才刻意隐瞒了这件事情——深层地域,就在九州这片土地之下,其位置、大小,正好对应了三大地域。”

  唐姣忽然感觉心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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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到徐沉云继续说道:“至于深层地域的入口,则是在它的灵脉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三大地域之中,微尘地域位于东面,而灵脉位于西侧;尺山地域位于南面,而灵脉位于北侧;寒炽地域位于西面,而它的灵脉,也就是不周山,是位于东侧的。从整个九州版图来看,它们几乎都处于同一个位置上,那个位置正是深层地域的灵脉。”

  “所以,”唐姣想了想,“师兄那时候和我们一起进入了微尘地域之后,表面上是朝南面的万剑冢去了,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绕路在我与风师兄之前去了西面的灵脉吗?怪不得,明明柳师姐也是朝着万剑冢的方向去的,却并没有在途中见到大师兄。”

  徐沉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灵脉本身是没有危险的,它是随着日月更替、星河流转自然形成的,如果不周山就这么一直安定下去,灵气还是会逐渐从山体泄露的,只是当年那场灾难让它提前了,如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硬生生拉上了战场,结果不言而喻。”他说,“山柱碎裂之后,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就是深层地域。此地常年被阴火所笼罩,失去了不周山的灵气压制,阴火顿时喷涌而出,从而酿成了百年前的大灾难。”

  “现在的不周山已经笼罩在了水师真君与高阳真君留下的真气中,还算是安定,但深层地域与三大地域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地域的灵气愈浓郁,生灵就愈温和,所对应的深层地域阴火就愈弱;地域的灵气愈薄弱,生灵就愈暴躁,所对应的阴火就愈强盛。”

  唐姣说:“如果从微尘地域的灵脉进入,其实危险并不是很大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徐沉云叹了口气,“只是我上次进入深层地域之后太过深入,未能及时撤退,这才导致身受重伤。”

  从唐姣在浮屠之棺里所见到的一切来看,阴火实在是很凶险的东西。

  连九阶真君都要联合起来去抵御的一种东西,徐沉云竟然选择孤身面对。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问道:“师兄究竟是为何执着于深层地域?”

  徐沉云回答得很快:“为了找一个人。”

  唐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找人?”

  徐沉云说:“对,我要找的人正是合欢宗掌门。”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听到“掌门”这两个字,唐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追问道:“掌门不是失踪多年了吗?师兄为什么会认为掌门是在深层地域那种地方呢?”

  徐沉云说:“其原因,尽管门派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过你是知道的。”

  唐姣疑惑:“我知道吗?”她感觉她并不知道。

  “你的师父方明舟,数十年如一日地研究九转回魂丹,不是吗?”

  唐姣“啊”了一声,想起来了:“师父他是为了师娘所以才一直闭关的。”

  自从几十年前师娘去世,方明舟就性情大变,一心扑在了炼丹这件事情上。

  “方长老的道侣,是西海龙族的圣女,停玉真君卿锁寒。”徐沉云说,“卿真君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具白骨,方长老一夜白头,抱着她的白骨回到合欢宗,从此就只想着该如何复活她。当时我们也讨论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将一名九阶真君重创到如此地步,未能得到答案,所以找到了当初方长老发现她的地方。”

  方明舟和卿锁寒是道侣,彼此之间能够感知到对方。

  徐沉云去的地方,是方明舟指出他最后感知到卿锁寒的地点。

  残忍的是,他也就只有那一瞬间感知到了许久没有动静的道侣的气息,下一刻那种气息就彻底消失了,连结也随之切断,大抵从那个时候方明舟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真正看到那具白骨的时候,仍然万念俱灰,先为她重铸肉身,又以心头血喂养尸骸。

  “在那里,我只看到了一抹灰烬。”

  “我借来了明澄真君的法宝仔细甄别,最后感知到的是阴火和掌门的真气,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其他人的真气,不过那些真气都太过杂乱了,我无法分辨出都是何人。”

  明澄真君,也就是赵玉微,她的法宝名为通天之眼,能够鉴别万物。

  但是线索也就彻底断在这个地方了。

  无论徐沉云怎么找,都找不到卿锁寒是从哪里出来的,只能推断她和掌门曾经确实在深层地域呆过,而她付出了死的代价离开了,掌门却仍在深层地域,至于她们这两个没有过多交集的人为什么会同时消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层地域,没有人知道原因。

  知道原因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卿锁寒一个人。

  她是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对于方明舟近乎狂热地想要复活卿锁寒,合欢宗的上层是持赞同的态度,因为只有卿锁寒活过来,他们才能从她口中知晓掌门的下落,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方明舟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局势越来越不利,所有人都焦急不已,于是徐沉云选择了闭关突破八阶。

  至于加入九州盟,成为刑狱司,也只是为了知道更多的消息。

  “我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终于知道进入深层地域的方法。”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沉云也忍不住懊悔,“我太过急于求成了,明明刚登上九阶不久,根基尚且不稳固,就匆匆忙忙前往了深层地域,结果因此吃了个大亏。如今会是这般模样,多是我造成的。”

  所以当时出发去微尘地域之前,柳海棠问徐沉云“为什么大师兄也在名单上,师兄不是向来最讨厌麻烦事了吗”,徐沉云才会回答“一是为了充人数,二是受人所托,三是因为我前往微尘地域还有要事在身”啊。唐姣想,他说的“要事在身”就是这个了。

  “师兄不要如此诋毁自己。”唐姣很严肃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地反省也没有用了,不如思考一下以后该怎么办,师兄如今最要紧的是快点恢复状态。”

  一天之内被小师妹教育了两次的徐沉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了。

  他抚摸了一下卧在身侧的白泽。主人精神状态不佳,表现在它身上也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全不似平日里聒噪的模样。徐沉云想了一阵子,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似的,轻笑道:“总觉得,师妹看起来十分温和,很会体谅别人,实际上内心比我更坚韧。”

  唐姣有点不好意思:“师兄觉得不好吗?”

  徐沉云说:“我并不讨厌。”

  既然不是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于是唐姣轻松下来,又想到一件事:“关于阴火,师兄何不问问谢真君?”

  徐沉云惊了一下:“谢南锦?小师妹你到底知道多少?”

  总不能说,她几乎把珩清的老底都揭光了吧?

  唐姣实话实说:“其实关于谢真君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她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在门内见到的情景,为了给珩清留点隐私,她保留了珩清的那一部分,只说了她知道谢南锦身份不明,无父无母,以及阴火并没有侵蚀到他这件事。

  “原来如此。”徐沉云不得不感叹唐姣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实在太强了,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消息,而且还很快就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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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的排斥,“谢南锦的话,他从记事起就身在九州,对于阴火的事情其实并不清楚,当年阴火事件平息之后,几位真君在幽州域,也就是当时关押修士的地方,对谢南锦进行了无数次的搜魂。”

  搜魂是修真界中人人闻之色变的一件事。

  因为它实在太过痛苦,太过煎熬,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痛苦的审判,谢南锦尚是年少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他在一隅黑暗之中蜷缩了百年,所以比平常人更加渴望自由,恐惧狭窄之地,唯有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才能承载得住他漂泊不定的灵魂,他当然也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所停留。不如说,谢南锦经历了那么多,如今还能维持一线理智已经殊为不易了。

  搜魂的结果是一样的,他的记忆里空荡荡,只有人间,没有彼岸。

  那时候,只有珩清跑去看了谢南锦很多次。彼时珩清的自闭与洁癖已经初见端倪,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不想踏出洞府一步,但是谢南锦问他今日的天气如何,珩清就说天朗气清,谢南锦又问他来时的所见所闻,珩清说,天地寥廓,归雁争鸣,群山静候。

  他说,谢南锦,你真该亲眼看看。

  珩清在其中斡旋,放弃了药王谷客卿的自由身份,选择加入药王谷,成为长老,如此折腾了百年,才将谢南锦放出来,代价是谢南锦加入刑狱司。加入是假,牵制是真,珩清这么一个怕麻烦的人转而又加入了刑狱司,以身担保谢南锦绝不会背叛九州,他虽然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很护短,谁救过他,谁对他施以援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才不在乎区区的身份。

  他的一举一动,从来都随心而定。

  “那时候,刑狱司除却谢南锦,就只有萧琅和珩清。谢南锦的丹田内植入了一枚尊者烙下的禁制,禁制的另一端由萧琅和珩清掌管,只要谢南锦有叛变的可能性,他们二人有资格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他进行审判,甚至直接动手取他性命也可以。”徐沉云说道,“我加入刑狱司之后,刽子手之中又多了一个我。我起先还不明白谢南锦身为九阶真君为何会主动与我来往,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初衷。”

  唐姣静静听着:“所以谢真君如今其实还困于囹圄之中吗?”

  徐沉云笑了:“非也。”

  他告诉唐姣:“珩清拿到禁制不到两息就当着谢南锦的面切断了;萧琅是凤凰一族的族长,自是不屑这种做法,她的原话是‘我如果想要审判你,不需要这种东西’,在不久之后就切断了;至于我,虽然谢南锦是抱着目的才接近我的,只是那时我已经和他很熟悉了,我加入刑狱司的本意并非要审判友人,便也切断了。如此禁制烟消云散。”

  唐姣感叹:“时隔几百年,他又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由。”

  徐沉云话锋一转,“不过,谢南锦也不是完全没有给我建议。”

  唐姣问:“什么建议?”

  徐沉云说:“他建议我突破九阶。”

  唐姣:“他还不如不建议呢。”

  从五百年前起算的那三十多位九阶真君如今都还没有成为尊者的,徐沉云和他们相比简直能算是少年了,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在谈笑风生之间突破九阶,实在是天方夜谭。

  唐姣不得不再次确认道:“那么,唯有闭关了?”

  徐沉云说:“是,唯有闭关。”

  现在所有事情都卡壳了。

  掌门下落不明,卿锁寒魂未归来,徐沉云负伤闭关。

  唐姣想,她还能做什么呢?

  每当她以为自己更进一步的时候,又会出现新的困难,让她觉得无力。

  唐姣胡思乱想:“要不然我去拜托珩真君——”

  徐沉云说道:“我不希望我受制于人,在我不信任他的前提下,他想要替我修补神识,恐怕很难,况且,阴火还残留在我的神识中,他一定也不想冒这个险来帮助我。”

  唐姣感觉口中苦涩不已。

  她沉吟了好长时间,久到徐沉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

  然后,他听到玉牌那端传来小姑娘轻柔的、近乎温吞,却十分坚定的声音。

  “那师兄,你等等我。”

  唐姣一字一顿,让他听得清楚。

  “你等等我,等我成长起来,我来帮你,可以吗?”

  “师兄与我只是师兄妹之间的关系,非亲非故,只是以一宗门相系,却在我无数次陷入困厄的境地之际帮助我,因此,我也想帮助师兄。我在浮屠之棺中面对过几百次阴火,早已不再害怕它,也不畏惧冒险,所以——师兄可以卸下防备,相信我一次吗?”

  她说得如此真诚恳切。

  即使隔着玉牌,徐沉云也能想象唐姣此时的表情。

  那一定是十分的耀眼而夺目,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坚定吧。

  徐沉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或许,正是因为年纪很小,所以有足够的勇气,也不害怕失败重来吗?

  徐沉云抿了抿嘴唇,面上浮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我相信你。”

  他说:“即使身处黑暗尽头,我也会记得这句话的。”

  第63章

  ◎“这次,我会赢过你。”◎

  那之后,唐姣又和徐沉云聊了一段时间。

  她问徐沉云当时为什么要从珩清那里询问她的情况,徐沉云的回答则是“我收到你托李师妹带回来的花之后,就想通过玉牌联系你,准备对你表达谢意,不过我没有联系上你。我猜想你可能是正在修炼,所以才试着联系了珩清,问了问你的情况怎么样”。

  唐姣托着脸颊,说:“珩真君对你的语气是不是很差?”

  徐沉云无奈地笑了一下,“确实不好。不过,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再加上之前我们两人那一次交锋,他肯定对我的印象也不好,所以可以说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吧。”

  唐姣想起来:“师兄那个时候就已经负伤了吧?我说呢,出来之后我总感觉师兄的脸色不大好,但是当时没想太多。我实在太迟钝了,要是那时候我能察觉到就好了。”

  徐沉云说:“这个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刻意要隐瞒的。”

  尤其是,这伤上加伤,还是为了替她夺回契书才酿成的后果。

  唐姣咬着嘴唇,眉头皱着,心想,她可能很长时间里都会介意这件事了。

  徐沉云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说道:“你不想知道珩清那时候怎么答复的吗?”

  “我知道的。”唐姣说,“还是珩真君亲口告诉我的,他说‘她在棺里’不知道的人真以为我已经半截入土了呢。师兄在听到珩真君答复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想起来他的意思应该是你在浮屠之棺内修炼。”

  也不知道珩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徐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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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他多半是故意为之。

  要是唐姣并没有询问他黄泉碧落镯相关的事,他也就不会猜到她会踏入那扇门,单听到“棺”这个字,无论是谁第一反应都是“棺材”吧?听到这句话之后都会心慌吧?

  当时的徐沉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倒是那端的珩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三言两语的交谈之间,这两个人心里都有了底。

  徐沉云知道了唐姣确实进入了浮屠之棺,并且如今还在门内修炼。

  而珩清知道了徐沉云确实从唐姣口中知晓过浮屠之棺这件事。

  从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个大师兄对唐姣来说,应该是特殊的存在。

  否则像唐姣这样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是断不可能让师兄师姐替她担心的。

  虽然他没料到这件事的原委基本上是徐沉云推测出来的罢了。

  “果然,我猜师兄也不会真的听信珩真君的话,毕竟师兄早就知道我无论如何都是会踏入那扇浮屠之棺的。”唐姣被打了岔,心情好了一些,好奇问道,“白泽在吗?”

  “在。你想跟它说话吗?”

  徐沉云将神识切开一道缝隙,对望过来的白泽说:“是小师妹。”

  巨大的毛绒绒头颅立刻凑了过来,一对鹿角架在徐沉云的脖颈上,把他的身形都往旁边挤出两寸,略显聒噪的欢快声音充斥了整个脑海,它说道:“可爱的小姑娘,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很想我啊?下次你回宗门的时候,我特许你给我梳理毛发,怎么样?”

  唐姣笑道:“好啊。不过你要和大师兄一起好好修养哦。”

  白泽明显怔了怔,狐疑地望向徐沉云。

  神魂相连,徐沉云听到那端传来它疑惑的声音:她知道你受伤的事情?

  徐沉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泽:欸哟嗬,不是谁也不准备告诉吗?连李裳眉都不知道你的具体伤情。

  徐沉云:是珩清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告诉了她。

  白泽:然后你就真的承认了。

  徐沉云:

  它还准备很惊奇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被说动”,结果那端直接屏蔽了它的声音,白泽在这里碰了壁,冷哼一声,于是跑去找唐姣告状,嘴巴很徒劳地张开又闭上。

  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白泽:此生最恨小肚鸡肠的男人。

  唐姣问:“怎么不说话啦?”

  徐沉云说:“白泽现在有些累,不想说话。我代它答应你。”

  白泽心中腹诽,是是是,是我不想说话。

  唐姣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不过没有细想。她听到徐沉云的这句话之后,就立刻让徐沉云也赶紧去休息,像当初徐沉云问她“怎么这时候还没有睡下”一样,唐姣也告诉徐沉云“我耽搁你太长时间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好好地去休息”。

  徐沉云说:“那我去休息了。”

  唐姣生怕多说两句就再聊起来,匆匆说了个“师兄再见”就切断了。

  然后,她再次看向手中温润的玉牌。

  大概是因为太过信赖徐沉云,即使情况再糟糕的情况下,只要唐姣听到徐沉云的声音,听到他的解释,她就总是会莫名感到安心,如今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慌乱无措了。

  即使坏事情总是要发生的,那也只会在很遥远的未来发生,并不是现在。

  现在就担心未来的事情,未免有些太杞人忧天了。

  与其一直烦恼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趁着现在努力。

  唐姣将玉牌收好,手抚上胸口的时候,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渐渐趋于平静,很安稳、很坚定地跳动着,一如她越来越清晰的目标——起先,她是为了自己而不懈修炼的,她要证明自己,要让别人发现自己,如今这个理由又多了一条:她想为徐沉云做点什么。

  她将这种滚烫的感觉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当天晚上,唐姣如约找了颜隙。

  两个人愉快地聊了一晚上的丹方。

  唐姣走的时候,神清气爽。

  倒是颜隙,一晚上都没找到机会开口,颇为郁闷。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从那天起,唐姣似乎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她以前其实就很上进也很勤奋了,现在已经是近乎疯魔的状态,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药草的苦涩香气,勤奋到其他三个人都有种被什么猛兽追赶的错觉,再加上她这么快就登上五阶,众人顿感危机,于是也绷紧了弦开始猛修炼。

  至于每天来得最晚、走得最早的珩清,看起来反而是最无所事事的那个。

  对此,珩清表示乐见其成。

  唐姣一天到晚,除了炼丹就是找珩清学习操纵神识的方法。

  她起先对神识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随着时间推移,在对神识的操纵越发熟练的同时,她对神识的理解也越来越深了。唐姣偶尔也会想起徐沉云,会想,这个方法能不能帮到他呢?他现在闭关了吗?修养得如何了?他还能等我到什么时候呢?等到休息的时间结束,她就清空了脑海中的所有念头,继续投身于修炼之中,如此一日复一日。

  时光易逝,白驹过隙。

  很快,七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是十年一度的丹修大会再次举办的一年,也是徐沉云闭关的第六年。

  梁穆和楼芊芊都已经过了四十岁,所以无法参加丹修大会。

  这次参加丹修大会的,就只有唐姣和颜隙两个人。

  冥冥之中,命运正在与十年之前相呼应,只是和十年前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是队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手,唐姣想,虽然颜隙本人似乎没有察觉,不过她一直在追赶他。

  依旧是老样子,排队,等检录。

  检录的人问:“姓名?”

  颜隙答:“颜隙。”

  少年的身形已经完全成熟,浑身的气质如同藏锋的鞘,仍然张扬,却更沉稳。

  他慢吞吞地回答检录人员的问题,最后将手放在明镜上,催动真气。

  “三十二岁,五阶后期。”

  唐姣听到身后的一众弟子传来了熟悉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说颜隙是否习惯了,就说她都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

  颜隙检录结束之后,侧身站到一旁,双手抱胸等着唐姣检录。

  后面排着队,踮脚极力张望的弟子们看到两个人似乎认识,甚至关系还挺亲近的,不由咽了咽口水,屏息凝神,看着唐姣神态自若地走过去,一一回答检录人员的问题。

  问到“师从何人”的时候,唐姣稍加思索。

  然后,她说:“合欢宗长老,方明舟;药王谷长老,碧水无痕,珩清。”

  围观的众人又开始嘶嘶嘶地集体漏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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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珩清?!她说的是那个珩清?”

  “珩清不是从来不收徒的吗?”

  其实她还拒绝了来着。

  唐姣想,不过她还是决定将珩清也带上。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在心里也将珩清当作师父了。

  只不过得委屈珩真君一下子,排第二位师父了,第一位还是正统的方长老。

  唐姣一出场就很高调,甚至风头盖过了颜隙。

  这就导致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听她的年龄和修为。

  明眸皓齿,仪态如柳,亭亭玉立的温婉姑娘将手放到明镜上的一瞬间——

  “二十八岁,五阶中期。”

  喧闹的场地骤然安静了一瞬间。

  偷听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敢置信地拉过旁边的人询问。

  “二十八岁?!五阶中期!我有没有听错?”

  被拉着的人也是恍恍惚惚的,回答:“好、好像确实没有听错。”

  唐姣不是很在乎他们之后还说了些什么,她通过检录之后,就和颜隙离开了。

  两个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药王谷的山门前。

  唐姣止住脚步,仰起脸,朝颜隙笑了一下。

  但是这次的笑容中并不是全然的善意,更带着一种宣战的意味。

  “从这里开始,我们就是对手了。”

  她将手握成拳,伸向颜隙:“这次,我会赢过你。”

  颜隙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亦是充满了强烈的胜负欲,高傲自信。

  他伸出手和她碰了一下拳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会输。”

  两个人碰完拳,相视一笑,一个朝左走去,一个朝右走去。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从来到丹修大会的这一刻起,唐姣和颜隙就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就是——夺得头筹!

  第64章

  ◎高手来炸鱼了。◎

  如果要说这次和之前有哪里不同的,大概是李少音对唐姣痛哭流涕,发誓他们合欢宗的众弟子这次第三考核的时候怎么说都要来现场旁观,为此,她还提前来踩好了点。

  珩清这次是考官之一,唐姣觉得他多半是为了来瞧一瞧自己到底表现得如何,有没有给他丢脸,不过要这样一个足不出户的人露个面,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所以唐姣决定装聋作哑——正是有珩清是考官这层原因,唐姣跑去问了他同门弟子能不能陪同。

  珩清眉头一皱,那个“不能”都快到了嘴边。

  唐姣:“七年之前,不知道是谁将我拦住,不许我回合欢宗。”

  “”珩清的脸黑得像锅底,说,“行。”

  他让唐姣去问一下合欢宗到底有多少人要来,然后就担子甩给祁燃去办了。

  祁燃,也就是梁穆的师父,九阶真君,为人和善,唐姣偶尔受珩清之托找祁燃办事的时候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那种无论弟子年纪多大,他都会塞几颗糖给你的长辈。

  祁燃笑眯眯说:“要几个名额呀?十个够吗?”

  唐姣忙不迭地拒绝道:“五个应该就够了。”

  李少音、婵香子、风薄引、洛翦星、柳海棠,正好五个。

  祁燃低头记录了一下,又问:“徐真君不来么?我可以给他一个名额。”

  唐姣说:“大师兄还在闭关呢。”

  祁燃遗憾道:“这样啊,我还说这次让他不要硬闯,走正门进来。”

  唐姣联想到上一次破阵法的事件,后续收拾烂摊子的好像就这位祁真君。

  她有些尴尬地赔笑,从祁燃手中接过了出入令牌,飞速地道了别,脚底抹油跑了。

  至于令牌,已由药王谷的弟子送往合欢宗,如今应该都送到他们手中了吧。

  上一次参加丹修大会的时候,自己是怀揣怎样的心情呢?唐姣想,那时候的她孤身在药王谷,人生地不熟的,很是紧张,这是她第二次参加丹修大会了,心境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毕竟她在药王谷的时间比在合欢宗的时间还要长了就像回到家一样。

  在其他弟子还紧张忐忑地等待之际,唐姣安安心心地打坐到了考核开始那天。

  和之前一样,上午是药王谷惯例的开幕仪式。

  “此次的评委,分别是我药王谷的珩清真君、祁燃真君,此外,还特别邀请了清风阁的赵玉微真君、雨霖宗的温梦真君。”这次的主持人并不是朱晦然,而是另一位药王谷的长老,听楼芊芊说,朱长老如今正在沉迷炼丹无法自拔,没空参加,所以推拒了。

  四位真君。可谓是群贤毕至,一个个都是重量级。

  至于其他还有好些评委,在真君的光环笼罩之下都不是那么突出了。

  台下的弟子们一时间都有些跃跃欲试。

  唐姣的目光扫过去,瞥见颜隙的师父,她一直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赵玉微,确实如她想象中那般相貌清丽,温柔沉静。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赵玉微冲她微微一笑。

  唐姣:?

  啊。她想起来了,赵玉微当年也看到了她和颜隙携手离开地域的画面。

  或许换作之前的她,此时会有些局促。

  不过唐姣每天都扎堆在真君堆里,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并没有错开视线,也对赵玉微回以微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赵玉微眸光微动。

  身旁的温梦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调侃道:“是在看你的弟子吗?”

  赵玉微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在席上,轻笑道:“不。我也并非为他而来的。”

  温梦问:“难道不是吗?那你是为了什么才从百忙之中抽空的?”

  雨霖宗的温梦真君与祁燃真君关系颇佳,所以她受到邀请就欣然前来了。

  至于赵玉微,要说她不是为了她的弟子颜隙而来的,温梦还真不相信。

  “我了解颜隙的水平,他的实力一向很稳定,所以我不会特地关注他的情况。”赵玉微说着,目光又落在方才那个小姑娘身上,说道,“比起他,我对唐姣更感兴趣。”

  温梦回忆了一下唐姣,很遗憾,她的记忆中搜刮不出这个名字。

  不过,听到赵玉微这么说,她也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一旁听了半天的祁燃悄悄向珩清传音:“你的弟子十分引人注目呢。”

  他说完这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说:“哦,忘了她还不是你的弟子。”

  珩清:“废话太多了。可以闭嘴吗?”

  祁燃也不恼,笑吟吟地闭嘴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珩清垂下目光,正巧与唐姣对上视线。

  眼神交流间,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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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溅,珩清说“赢得漂亮些”,唐姣轻轻地点了点头。

  珩清这才满意地收回神识,心里冷笑一声。

  赵玉微多半是来看看能让她那个闷葫芦一样的弟子春心萌动的是什么样子的人。

  可能会叫赵玉微失望了。

  首先,唐姣现在脑子里是一点情情爱爱都没有。

  其次,赵玉微还真的有必要担心一下颜隙。

  不是他的弟子又如何,不是照样将你赵玉微的弟子打爆。

  嗯,高阶丹修之间那种奇怪的胜负欲又出现了。

  唐姣可不知道这四个真君之间的暗流涌动。

  因为仪式结束之后,她很快就来到了第一环节考核的场地。

  拿到题,几乎是下笔如飞,以极快极短的速度写完了题,大致检查一遍就交了。

  她是七个考场里交卷最快的那个,今年的出题人有意刁难,还坏心眼地挑了几个冷门的丹方,考官接过唐姣递过来的卷子,迟疑了一下,确认道:“你确定要交卷吗?”

  “嗯。”唐姣点头,“我全都写完了。”

  考官扫了一眼,确实如她所说,全都写完了。

  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是这么略略一扫,也能看得出似乎还挺有条理的。

  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便收下了卷子,示意唐姣可以离开了。

  唐姣转身离开之际,余光看到考场中的其他弟子,抬起头看到她潇洒离场,眼里的情绪复杂,羡慕中带着惊讶,惊讶中带着猜疑,猜疑中又带了自己写不写得完的焦急。

  这个嘛——唐姣想,她已经在研究上古丹方了,这些对她来说当然信手拈来。

  她也没有去刻意等成绩。

  在收笔的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满分了。

  颜隙的话,唐姣认为他应该也是满分,就是速度可能比她慢点。

  她在很游刃有余地按照自己平时的计划进行修炼的时候,也听到了其他人急着拉帮结派的声音,一如上一次参加丹修大会的她。不过,这一次她已经不需要和谁结盟了,倒不如说,和谁结盟都只会拖她的后退,她一个人单独行动反而少了约束,更加方便。

  收到第二环节考核的通知时,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唐姣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来通知唐姣的弟子很钦慕地问道:“我听说,你是不是都没有去看放榜?”

  唐姣笑道:“是呀。不出意料的话,是第一吧?”

  那个年轻的弟子点头如捣蒜,感慨有实力的人果然很自信。

  从他的口中,唐姣得知,因为她交卷的时间实在太快,考官那边连审了她好几遍,确实没有发现半点纰漏,于是在给她满分的同时,特地交代要将她的名字放在第一个。

  他走之前说了一句“你肯定有底牌还没有用吧”。

  唐姣但笑不语。

  现在的她,底牌不可谓是不多。

  底牌?你指的是脑海中浩如烟海的知识,还是深厚精密的神识?又或者是她分离丹药的能力?还是说,天品法宝春山白鹤鼎?无论哪一样,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人震惊。

  以她的水平,压根就不需要再像之前那般用符箓来辅佐了。

  许多事情,她自己就能够完成,彻底摆脱了丹修对其他修士的依赖。

  唐姣一来到检录地点,许久未在人前出现的她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或是善意的,或是恶意的,这些她都不是很在意。毕竟她有所准备,这次的她必定会取代上一届的颜隙,被所有人视作强劲的对手,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无所谓,并且感到兴奋,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评委们只会静静观望,考核场地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阻止。

  这也就意味着,唐姣终于可以对除了珩清和梁穆以外的人试一试神识了。

  为什么是梁穆呢?这还是珩清让她去找的。

  梁穆的法宝,也就是镶嵌在双眼中的灰色,是精神操纵类的法宝,正是有法宝的增幅,梁穆才在一开始成为他们四个人之中神识最强的那个,当然,现在变成唐姣了。他对神识的操纵颇有心得,所以珩清就让唐姣去请教梁穆,大有偷师学艺的意思在里面。

  唐姣起先是拒绝的。

  即使这些年再如何相处,她和梁穆之间的关系还是止于同窗。

  而且,她还记得从地域中出来后,梁穆的确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笑容,潜台词是“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虽然这个宣言在两个人同时跟随珩清修习之后彻底作废了,不过梁穆确实是对唐姣起过杀心,也付诸行动了,二人都心知肚明,相处起来难免有隔阂。

  在第无数次被珩清轰出来,让她必须去找梁穆不可之后。

  唐姣迫不得已,请求了场外援助,也就是楼芊芊。

  楼芊芊听了之后,告诉唐姣,既然如此,那就另辟蹊径,去贿赂梁穆吧!

  唐姣问,怎么贿赂?她感觉梁穆没有感兴趣的东西呀。

  楼芊芊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笑容神秘且充满了恶趣味。

  “梁师兄喜欢吃甜食。”她笑道,“很可爱吧?一条毒蛇居然喜欢吃甜食。”

  唐姣确实没想到,着实被这个事实震惊住了。

  翌日,她就提着一大筐甜食去找了梁穆。

  梁穆看到之后,脸一阵红一阵青的,紧接着抬眼就瞥见刚好路过的颜隙正在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瞧,似乎很疑惑他们怎么在一起,他一时间无语凝噎,赶紧把唐姣拉进来。

  感谢颜隙在中助力,若不是他,唐姣觉得自己没这么容易就成功。

  有了梁穆的提点,加上时不时的陪练,她的进步飞速。

  很快,梁穆就告诉她,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

  唐姣这才回到珩清那里继续修习。

  为了答谢梁穆,她时不时的会帮他分离丹药。

  她这项技能在四个人之中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彼此交流也方便。

  梁穆告诉她,合欢宗功法本来就与神识这方面有点关系,所以唐姣才会进步得这么快,并且当初唐姣差点摆脱了他的法宝禁锢,也正是因为合欢宗的功法,如果有时间,唐姣应该回合欢宗翻翻有没有相似的招数——还真有。李少音替唐姣拿来了,遂学之。

  使用条件和梁穆的法宝差不多,都是通过对视来达成的。

  这项技能叫媚术。

  唐姣想到,她对珩清用过媚术,珩清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呕了一声。

  按他的说法就是“有种很黏糊糊的感觉,像蛛网掉在身上,别用了有点恶心”。

  这丝毫不解风情的师父哦,她该拿他怎么办?

  唐姣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珩清怎么会觉得恶心。

  她也对梁穆用过媚术,不过梁穆的法宝摆在那里,两两抵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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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合欢宗的媚术,对特地修炼过此道的人没什么用。

  但是,再加上神识的操纵,就不一样了。

  即使不通过对视,唐姣也可以借助神识操纵对方,只是在学习了媚术之后,在对视的加成之下,她操纵对方要更加容易一些,算是一个小小的加成,总之,聊胜于无嘛。

  唐姣在梁穆面前只暴露了很小一部分神识,所以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

  她听着主持人解释规则,暗想,趁着这次丹修大会,她要好好地试验一下。

  第65章

  ◎“开始自相残杀吧。”◎

  这次的第二环节考核设在了微尘地域。

  确认每个参赛者都进入地域结界,并且拿到玉牌之后,考核正式开始。

  “先解决掉最棘手的那个。”

  “唐姣,对,她的底牌应该是最多的。”

  “她似乎是单打独斗的,没有队友,就先拿她开刀好了。”

  “”

  杂乱的低切私语声,不断沿着唐姣的神识传达到她的脑海中。

  那位至始至终都很沉静的少女,旁若无人地记录好出现在穹顶上的收集名单,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凶险一般,已经自发组成队伍的修士们开始慢慢地收缩包围圈。

  就在其中一名修士的手快要搭在她肩膀上时。

  少女在掌心中落下了最后一笔,顺势抬起目光,正巧和他对视上。

  她的身形微微一侧,修士的手扑了个空,一时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露出和善的笑容,问:“你要和我们组队吗?”

  唐姣说道:“不用,我习惯单独行动。”

  修士顶着队友们的目光,再接再厉:“你一个女修,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唐姣眯着眼睛笑了笑。

  在众人眼中,她就像是乖巧的兔子一样温软可欺。

  修士感觉事情将成,便说道:“一起行动吧。收集药材也更快些。”

  一旁准备离开的颜隙竖起耳朵。

  沉默持续了一阵后,他听到唐姣说。

  “我一个人更快。”她诚实道,“你们有点拖后腿。”

  颜隙心中微微一哂,也不是很担心唐姣,吃下一枚踏风丹施施然离开了。

  她这话一出来,无异于是引发了众怒。

  有种给脸不要脸的感觉。

  修士面子挂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是好心好意,你是什么意思?”

  唐姣的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修士,将他们的脸记在心中。

  “字面意思。”她说。

  不等他们再有反应,唐姣竖起两指,口中念了个“现”。

  铮地一声,桃花剑应声出现,溅开烈烈霞光,温顺地悬浮在空中。

  她足尖一点,跃上了剑,双手负于背后,乘剑而去。

  姿态潇洒,神色从容。

  只不过瞬息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徒留下那群面面相觑的修士,脑海里只浮现了四个字:丹修御剑?

  唐姣早就摸清楚了微尘地域的布局,乘奔御风,径直朝第一味药材的方向飞去。

  这柄桃花剑,自然是当初珩清许诺她“可以和前三名一起进入藏宝阁选择法宝”得来的。剑的攻击效果并不强,比不上唐姣的神识来得凶狠,不过可以御剑而行,十分方便,而且潇洒——后者是比较重要的一点。唐姣一直很喜欢剑,此次也算是圆了梦想。

  其他三个人选择的法宝,同样弥补了各自的缺陷。

  颜隙拥有的是辅助性的法宝,进入藏宝阁的时候就坚定地走向了攻击性法宝;楼芊芊原本就已经拥有雷霆之枪了,于是选择的是辅助性的法宝;至于梁穆和楼芊芊一样。

  要是大师兄没有闭关,还可以教自己一招半式。

  唐姣每每念及此处之际,都会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总能有机会的。

  再次踏足微尘地域,唐姣的实力已经足以碾压大部分灵草灵兽了,一路上基本没受到太大阻碍,她依照名单上的药材一一收集,不到半天时间就将药材收集得七七八八。

  引风火,借天品法宝的气息压制灵草。

  动作之娴熟,即使是赵玉微见了都要称赞一句好。

  在其他参赛者还在勾心斗角,与灵草灵兽缠斗之际,唐姣已经深入了灵脉。

  桃花剑清鸣,自半空飞过,风声刮过耳畔,浓郁的灵气隔绝在丹药凝聚而成的屏障之外,低眉望去,成群结队的灵兽在广袤的大地上奔跑,她的身形从蓝色巨人的身体中利箭般的穿刺过去,灵气顷刻迸裂成细小的光点,紧接着又重新聚拢,牵引在她身后。

  远远看去,好像拖曳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如同银河星绸。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唐姣收起桃花剑,轻盈地落了地。

  她能感觉到,如今还没有其他人抵达灵脉。

  这里广袤无垠,只有她一个人行走在荧蓝色的光芒之间。

  唐姣肆无忌惮地散开神识,大多灵兽趋利避害,纷纷躲开了她,她得以顺利地寻到了自己的目标,也就是最后一味药材,名为“洛神泪”,有了春山白鹤鼎的压制,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从残垣断壁之间摘取下来。至此,名单上的八种药材唐姣全集齐了。

  她仰起头,看了一眼穹顶上的沙漏。

  药王谷给的时间是两天一夜。

  她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药材全部集齐了。

  现在出去未免太早了。唐姣想着,转过视线,望向灵脉更深处。

  那里的灵气浓郁得像是酝酿一场骤雨,视线受到阻挡,只看得见一片混沌。

  她用了不到两息的时间思考,然后果断选择了深入。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神识会回答她前面都有什么东西。

  唐姣开始攀登。

  山脉积雪,没至腿弯,风霜呼啸着从两侧奔过。

  徐沉云告诉她,在每个地域的灵脉中都藏着深层地域的入口。

  唐姣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她确信自己踏足了灵脉的每一处,却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入口”。想来也是,这地方如果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话,当初徐沉云也就没有必要闭关了,她心中感到遗憾,止住了脚步,没有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而是选择返程。

  “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古老生物与自己产生交汇的感觉,很奇妙吧?”

  “所谓的地域,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只是闯入其中的外来者而已。”

  “如果将九州比作浮在水面上的陆地,那么地域就是相连的暗流,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它们镶嵌在九州,如同点缀于夜空的熠熠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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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过去,唐姣对谢南锦曾说过的这句话感触更深。

  她那个时候没能听懂他的话,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也就明白了,谢南锦所说的“相连的暗流”、“冰山一角”、“镶嵌在九州”,背后所隐藏的都是深层地域。

  不知道的人当他是随口一说,知道的人估计冷汗都要被他吓出来。

  唐姣想,她什么时候也能够亲眼窥见那暗流之下的冰山呢?

  大概是很遥远的未来吧——想到这里的时候,唐姣的思绪一顿。

  她的神识传来信号,距离她有段距离的一棵树下,有五个人正在打坐休息。

  神识如同最忠诚的哨兵,拥有鹰的视觉,犬的嗅觉,以及无比锋利的獠牙利爪,它将那五个人的相貌、身上所携带的东西,全部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唐姣。她看到那些熟悉的相貌之后,很快意识到了这几个人便是当时进入地域之后就开始对她发难的修士。

  也怪这五个人运气不好,直接撞上她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唐姣吃下一枚清萍摇风丹,撤去桃花剑,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群人。

  五个人完全没有发现不速之客的到来,还在聊天。

  “你觉得这次对我们威胁最大的都有谁?”

  “唐姣和颜隙吧。”

  另一个人说:“颜隙是上届的榜首,即使我们不去对付他,自然会有人对他下手。主要是这个唐姣,风头太大了,而且很狂傲,不挫挫她的锐气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唐姣认出来了,这个说话的人就是当时对她搭讪的人。

  “你们有谁了解她的吗?”

  “没有啊。”说话的人皱眉道,“她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合欢宗有这号人物——合欢宗不是向来不善炼丹吗?奇怪了。”

  “我在排队检录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后来特地找人打听了一下。”

  “怎么说?你查出什么了吗?”

  之前开口的人继续说道:“她也是上一届丹修大会的参赛者,而且还是被药王谷特别邀请来参加的,不过她在最后的考核环节上被淘汰了,所以没有拿到任何的名次。”

  那人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看起来像队长的人严肃道:“你确定她之前一点风头也没出?”

  “我确定。”对方立刻回答道,“她上一届的时候,在第二考核的过程中基本上是跟颜隙绑定的,我估计就是沾了颜隙的光才能进入了决赛。至于为什么进步这么大,我猜”他话锋一转,嘿嘿笑了两声,“毕竟是合欢宗的修士,还能有什么原因?”

  在场的五个人都是男修。

  他这么一说,话题一下子从“修为”转变到了另一个方向。

  这个说“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我之后遇到她了一定要让她尝尝苦头”,那个笑了两声,随口排出几句黄腔,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更甚者开始探讨她与颜隙之间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双修几次,横竖是将她视作物品般的打量审视,完全没当成个对手。

  随着话题的深入,五个人的警惕心都渐渐放了下来。

  唐姣就坐在距离他们不到十尺的上方,树枝上,很淡漠地听着。

  解释?她为什么要解释?

  解释她和颜隙压根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还是解释她的修为全部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

  她是合欢宗修士——光凭这一点就足以称得上罪过了。

  既然是合欢宗修士,那就免不了被窥探隐私。

  先猜测她有没有过道侣,再猜测有几个道侣,如果有那就是罪过,没有更是罪过,无论怎么样都是错,无论怎么样,真相早已没有人在乎了,围观的群众如此一哄而散。

  其中一个人笑道:“颜隙居然就这么放心他的小情人,也不怕我们出手——”

  他的目光一凝,声音戛然而止。

  其他四个人发觉他沉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却见他直勾勾地看向他们的身后,头顶的树上,神色惊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枝桠上坐着一个神情平和的少女,红衣低垂,见到他们望过来,她轻轻地牵扯嘴角,露出非常甜美的微笑,落在他们眼中,却变得格外森冷可怖。

  唐姣抬起手臂,玉似的肌肤晃眼。

  她竖起手指,指向自己,好奇地问道:

  “小情人,指的是我吗?”

  五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唐姣问出这句话,本来也没想着要听回答。

  神识威严,铺天盖地降下来,犹如阴雨之际的雷鸣,象征远古时期最神秘也最危险的存在,让所有人都感觉背脊发凉,冷汗津津,即使张嘴,唇齿间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是五阶修士的神识吗?

  这根本就是,七阶?还是更高?

  所有人的心中都回荡着这个恐怖的想法。

  他们都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并不简单,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挪开视线,那双灵动的眸子仿佛蕴含了什么魔力,只是看上一眼就呼吸困难、头脑发晕,意识变得混沌沉溺。

  他们看着她启唇,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

  那是非常温柔的语气,如同殷殷劝诱,可惜话中的含义却截然不同。

  “你们五个人。”

  她笑:“现在开始自相残杀吧。”

  第66章

  ◎“这个结局更适合你。”◎

  修士几乎要破口大骂。

  他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五个人犹如被丝线牵引的傀儡,僵硬地活动四肢,转过来面向了自己的队友。

  彼此从对方的眼中都能看到相同的情绪:惊恐。

  他们不像是这修真界最高贵的修士。

  更像是发狂的野兽,毫无形象,近乎癫狂。

  没有武器的话,就用牙齿,就用指甲,抽出被火焰烧灼得滚烫的树枝,即使肌肤被烧得呲呲作响也没有松手,划破皮肉,撕裂伤口,用牙咬碎喉咙,血液登时铺洒一地。

  无法控制身体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占了上风,修士目眦欲裂,眼睛、口鼻、耳蜗中都涌出血来,血管突突地直跳,青筋暴起。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场,恐怕会被这血腥而恐怖的一幕震慑住心神,然而唐姣却很平静地托着脸颊,如同看猴戏般的欣赏这场表演。

  修士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死去的。

  真气是最忠诚的仆从,不断地替他们填补伤口,然后再次被撕开血痂。

  到了后来,他们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其中一个修士,也就是最开始对唐姣口出狂言的那一位竟然挣扎着蠕动唇齿,朝她喊道:“唐姣,你最好永远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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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到我手中!”

  “如果你落到我手中,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扒光你的衣服,将你□□至死,到那时候,你会见证真正的地狱!唐姣,我期待那天来临,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

  即使认清了实力多么悬殊。

  他还是能这样狂妄放肆地喊出“荡.妇”、“婊.子”之类的词来辱骂。

  这样的蝼蚁,猪狗不如的畜生,要怎么才能真正让他绝望呢?

  唐姣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缓缓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随着思绪沉溺。

  然后——停住了。

  她有了一个好想法。

  意识混沌之间,修士听到那个妖女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很轻快愉悦地笑了起来,她还是那样高高在上地俯瞰这场灾难,却说道:“好,我采纳你的提议了。”

  提议?什么提议?

  她是不是疯了?

  不等五个人反应过来她话语中的意思。

  唐姣打了个响指,命令道:“扒光他的衣服。”

  不止是之前发话的修士,其他四个人也登时一愣。他们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开始撕扯那个修士的衣服,裂帛之声响彻寂静的山林,直到那人身上未着寸缕,脸上露出极端绝望痛苦的神色,他不断地惨叫着,然而却连逃也逃不掉,被箍着脖颈强拽了回来。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

  “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激怒她啊!”

  “让我对男人做这种事情还不如让我去死——”

  他们的声音颤抖,几欲哭泣,可偏偏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然后,其他四个人以一个非常屈辱的神色开始解腰封。

  听到下面的动静逐渐变得激烈起来,唐姣轻轻地皱了皱眉。

  她不是很想仔细端详下面的场景,那个场景实在有点辣眼睛了。

  不过看到他们脸上那种绝望到恨不得自杀的神情,她又感觉心情大好。

  所以,她耐着性子看了一阵。

  时不时地出言品鉴两句,譬如“□□至死这个结局,更适合你”之类的话,修士几度要咬断舌头,都被唐姣用神识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正是应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了唐姣感觉到有人靠近。

  这个时候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血水淌了一地,场面狼狈。

  唐姣遗憾地叹了一声,站起身,足尖一点,重新隐去了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那个无意间路过的倒霉蛋听到细细簌簌的动静,谨慎地拿着一柄短刀走了过来,他还以为是什么猛兽在捕猎,但是听那呼吸声,似乎又不像,更像是人——可是人能发出这种声音吗?他惴惴不安地往前挪动,拨开重重枝叶,令人大跌眼镜的场景映入眼帘。

  身后的人碰到了他的背脊,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首当其冲接收到这幅场面的人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只憋出来一个:呕。

  他拨开队友,冲到旁边的树下疯狂地呕吐起来。

  队友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神经,皱着眉头望向他之前看的方向。

  然后他也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头皮发麻,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骂了句“我靠”。

  随着唐姣的离去,那五个人已经被解除了神识操纵,纷纷恢复了意识,然而恢复意识之后纷至沓来的就是几近癫狂的精神。这种场景被其他门派的弟子看见了,他们以后也不用在修真界混了,特别是那个被压制的修士,直接暴怒而起,五人顿时厮打起来。

  至于之后几死几伤,剩下的那个人也选择了自爆丹田,全军覆没,已是后话。

  从这一刻起,这个诡异的事件就在所有参赛者之间广为流传,最后越描述越神奇,传到了各大门派,各大修士耳中,最终竟然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听说了丹修大会的惨案。

  他们给这个神秘的始作俑者取了一个外号。

  “游魂”——意喻来无踪去无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能让人心神欲裂。

  当然,这个时候的唐姣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竟然造就了有名的恐怖传说。

  也没有人能将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女跟那个传说联系在一起。

  在传说中,大多数人坚定地认为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极端变态男修干出来的。

  她离开之后,先去找了一汪灵泉,用清澈的泉水洗了洗眼睛。

  然后召出桃花剑,御剑朝地域的入口处飞去。

  即使中途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唐姣仍是第一个顺利完成任务的参赛者。

  脚踏桃花之色轻盈地飞出地域结界的那一瞬场景,被许多人默默记在了心里。

  她去提交药材,审核通过之后,名单上顿时出现了她的名字。

  【合欢宗——唐姣】鲜明的五个字位列榜首。

  珩清没什么表情。

  如果唐姣不是第一,他才要动摇。

  祁燃感叹道:“这是有史以来最快的吧?”

  看到第一个竟然不是颜隙,赵玉微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温梦“诶呀”了一声,眼中的兴趣更深,“连我都对她有些好奇了呢。”

  她问:“她的师父是谁?”

  祁燃说:“方明舟。”

  温梦笑了一下:“那位赫赫有名的小白脸啊?要我说,不如随我去雨霖宗。”

  坐得最远的珩清这才转过视线,冷飕飕地瞥了温梦一眼。

  “她是跟着我修习的。”他说,“温梦,收起你不必要的想法。”

  温梦笑容不改:“珩真君,话不能说得这么满,你又不是她什么人。”

  他们两个人眼神碰撞之间,火花四溅,中间还隔着祁燃和赵玉微,祁燃纯粹在看乐子,因为他心里清楚唐姣是哪边也不去,而赵玉微则是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沉吟片刻。

  她怎么觉得她的弟子有点高攀了?

  无论是实力,还是品性,都不输颜隙,尤其颜隙还有迟钝这一个致命的缺点。

  还是得看看她炼丹的样子再说。赵玉微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唐姣不知道这四个评委心怀鬼胎。

  她确认审核通过之后,就开始四处张望,找那个记录影像的法决在哪里。

  负责维持秩序的弟子认得她,见她张望了半天,于是好心给她指了个方向。

  唐姣对他笑了笑,道了声谢,对方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了个好。

  她转身走到那枚画着复杂法决的符箓面前。

  脸颊已经褪去稚嫩的少女,面若桃杏,眉梢藏黛,笑脸盈盈地凑过来之际,无论是谁都会感觉呼吸微窒,她朝着法决那端一定在看的人招了招手,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声音柔软温吞,似春风拂面,说道:“宗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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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要来看我决赛时的表现哦。”

  与此同时,法决那端的李少音含泪捂心口,风薄引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婵香子很温和地说了一个“好”字,洛翦星说“可惜,小姨最近有事不在宗门”

  唐姣说完之后,便直起了身子。

  她扫视了一圈,见地域的大门中迟迟没有下一个人出来,于是朝台上的评委——主要是朝珩清——挥了挥手示意,说道:“我不想继续等下去了,现在可以先走了吗?”

  得了评委们的允许后,药王谷立刻开始烧灵石,供唐姣一个人回去。

  随着传送阵法的嗡鸣声消散,她回到药王谷,顶着过路人震惊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往住所走去,途中也有人忍不住问她是提前离开了吗?她就回答,对,我已经通过了。

  连续成为第一环节和第二环节考核的榜首,唐姣直接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开始,唐姣听到旁人在议论她,大多是在称赞,或是嫉妒。

  在等待最后的考核过程中,她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你知道吗?她曾在地域中重伤过一名药王谷弟子。”

  “明明都是队友,她却如此不顾及情面,心肠委实歹毒。”

  “啊?还有这种事情吗?”

  “是啊是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那个药王谷弟子如今还卧床不起呢。”

  “好可怜,没想到唐姣居然是这样的人”

  晁枉景?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唐姣都快忘记有这号人物了,现在又重新记了起来。

  似乎是瞧见了唐姣,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渐渐地沉寂下去。

  然而那充满了恨意的目光却依然黏在她身上,并没有因此而畏惧半分。

  唐姣回望过去,正好和那个人对视上。

  如此僵持了片刻后,终究还是那个人神色不虞地挪开了视线。

  不认识的面孔。她默默地记在了心里,打算找个时间去问一问燕宿。

  第67章

  ◎她是当之无愧的头筹。◎

  从燕宿的口中,唐姣听到了并不意外的消息。

  那些四处散布谣言的、将她的名声搞得很臭的人,是晁枉景的同门师兄弟。

  哦,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用“同门”来形容了,毕竟那位长老已经自请卸任,离开药王谷了。他们这些被留下来的弟子们就遭殃了,一个二个的都变成了没人要的弟子。

  天赋好一些的,就归入其他愿意接收的师父门下,待遇比以前差了许多。

  天赋不怎么样的,其他师父名额宝贵,也不愿意为了他们破例,纷纷婉拒。

  这些流离失所的弟子们,像是皮球般的被人踢过来踢过去,他们加入药王谷的时候都满怀期望,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被唐姣一个人弄得狼狈不堪,怎么可能不恨她。

  她这十年以来都在珩清的庇护下,音讯全无,所以他们没什么机会下手。

  现在终于逮到唐姣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表现得又如此出色,他们心中的嫉妒一日比一日恐怖,几乎要将人烧得疯狂,所以按捺不住,决心要趁着此次机会毁掉她。

  毁掉她?有那么容易吗?唐姣听到的时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谣言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那些散布谣言的人都是药王谷弟子,同出一门,他们的话肯定更有说服力,这直接导致药王谷内的许多弟子看着唐姣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怪异,如果唐姣是珩清的弟子,那么由珩清出面解释一下就好了,可惜她并非珩清的弟子,这处境就变得有些进退两难。

  他们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做的,完全不计后果。

  唐姣和他们不一样,她今后还要继续在药王谷呆的。

  要是放任谣言继续发酵下去,她在药王谷的处境就很艰难了,不要说人际关系对修道不重要,事实上,对唐姣来说很重要。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希望名声变差,也没有人希望自己周遭全都是敌人,她可不希望事态真变成李少音说的“被药王谷穿小鞋”。

  迟早是要有这么一天的——她想,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必须要把晁枉景这个隐患彻底铲除了。

  为了使计划变得更加圆满,唐姣向燕宿问了一下晁枉景的情况。

  燕宿本来就因为这件事一直对唐姣心怀愧疚,她只是这么一问,燕宿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告诉了她,唐姣也得以知晓,这十年来,晁枉景不可谓是不惨。

  那名长老当年确实是替晁枉景去向珩清求了药。

  只是珩清拒绝了。

  他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晁枉景,也从来不给谁卖面子。

  长老恳请珩清了许久也没能换来他的松口,而那件事情在九州盟上暴露之后,有损药王谷的名誉,他的恳求也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因为谷主委婉地提醒他时间到了,意思是让他立刻收拾东西滚蛋,他无计可施,为了保住最后一线薄面,只得就此离开宗门。

  这下,晁枉景就完完全全变成了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想要向某人揭发长老,但是没人信,而且大家都很忙,谁有空听他说这些?

  本来晁枉景的师兄,也就是当时出面九州盟那位,一直勤勤恳恳地照顾他,但是晁枉景是什么性子,易怒又自负,常年的病榻生活让他的性格愈发狂躁,谁对他好,他反而不领情,屡次和师兄吵架,在一次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过后,师兄就直接摔碗走了。

  从此,也没人想触晁枉景的霉头,全都远远地避开他了。

  药王谷能为他留出一席之地,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可能做出更多的事情。

  也就是最近那帮小肚鸡肠的人想要借此机会搞臭唐姣的名声,所以才假意端起了昔日同门的情谊,忍辱负重跑去照顾了一下晁枉景,换做以前,他们也不想跟这人接触。

  唐姣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

  燕宿观察唐姣的神色,决定安慰她一下:“要不然我去解释”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解释都是错,反而越描越黑。”唐姣说道,“师兄信不信,要是师兄真的出面替我解释了,明天谣言就会传成不知道我用什么手段蛊惑了师兄?”

  燕宿的喉结滚了滚,暗暗地想,好像还真是。

  “那怎么办?”他苦恼道,“我总不能眼睁睁见着你一直被冤枉吧?”

  唐姣说:“师兄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燕宿唉声叹气:“哎,这,这样真的好吗?我良心实在不安哪。”

  唐姣听他这样说,垂下眼睫,过了一阵,又说:“那请师兄帮我个忙吧。”

  燕宿赶紧说:“师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替师妹办到!”

  “也不难。”唐姣说,“师兄替我去看看晁枉景。”

  燕宿没想到她竟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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